王翰章说:“本司令这次到苇河来,一为打日本人,二来弄些粮草以充军用,你看怎么办吧?”
管家故作可怜地说:“掌柜的不在家,我啥事也做不了主啊。”
王翰章说:“抗日你懂不懂?支援抗日,驱除敌寇,这是天大的好事,你的东家还能为难你吗?”
“可我毕竟是吃人家饭的,不敢瞎答应事。”
王翰章说:“你要硬这样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的话音没落,曲家掌柜的连跑带颠地进了屋。前屋发生的事他在后屋早就知道了,心想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出来应酬。出来前他曾问手下人,这是哪来的司令。手下人说现在司令忒多,搞不清他们是哪的。他告诉伙计快到邮电所去,马上给双坡镇的日本人打电话,就说苇河县来了好多义勇军,为首的是个司令,安排完这些他才换了一副笑脸从后屋走出来。
曲掌柜见了王翰章,焉然觉得脸熟。脑袋转了好几个个,想了老半天,费了很大的劲,但没想起来,就涨着胆子问:“贵司令是哪路英雄。”
王翰章看不惯这些言不由衷买卖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所以挺了半天没有回答。此时他的心里酸酸的,实在不想说自己就是双坡镇的王团长。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再提以往的那些事还有狗屁用,免得让他们耻笑掉大牙。
但曲掌柜突然问道:“我看你好像一个人?”
王翰章反问道:“像谁?”
“你好像似双坡镇的王团长,但肯定不是,你比他瘦多了。你是不是他兄弟。”曲掌柜说着凑上前仔细看。
王翰章顺坡下驴:“我……我……正是他兄弟。”
曲掌柜像老熟人似的接着说:“三年前王团长到苇河,我和他吃过饭,你哥哥好酒量,你哥英俊威武,在双坡镇跺一下脚,东到牡丹江,西到哈尔滨都得乱颤。你……你也不简单,都当司了,但照你哥哥还是差远了,这三年多没见着他人,怪想他的。”
曲掌柜小眼睛,单眼皮,薄薄的嘴唇,最善于察言观色,见啥人说啥话。王翰章以前常到这来,和这里的众多乡绅名流吃过饭,但他没记着有这么个曲掌柜。曲掌柜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这么东扯西拉完全是在消磨时间,是在想办法拖住他们。另外他在告诉王团长的“弟弟”,你别瞎整,别祸害我,我和你哥有交情。
曲掌柜又说:“你可比你哥老多了,闹不准的还以为你是哥哥他是弟。”
王翰章知道自己这两年来瘦了一圈,造得没人样了,难怪有些老相识见了都吃惊地说他老了许多。咳——!屡吃败仗,丢盔卸甲,钻进山沟里东躲西藏的,从天堂一下跌进地狱,心里老大不痛快,眼泪哗哗的,王翰章暗自伤神的日子多了。没娘的孩子啥样?就我这样,可怜人呢。什么人也抗不住这样折腾,不仅是掉几斤肉,更主要的是心里头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