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副司令说:“算了吧,我们没必要和这个卑鄙的小人一般见识。”
王翰章说:“快把共产党那几个人找来,我看看他们,别怠慢了人家。”
王翰章对金连长他们说,我王翰章不是那个姓刘的,他太不仗义了,不是正装的义勇军。我王翰章是知恩图报的人,你们一路护送孙副司令历尽艰辛不算,还要被那个姓刘的算计,我给你们赔礼道歉,给你们每人五块大洋,东西不多,望你们多担待。要是以前我要好好地奖赏你们,现在不行,手头太紧哪,等打败了日本人我再给你们补上。令王翰章没想到的是金连长他们说什么也不要,孙副司令劝了半天也没劝动。
孙副司令说:“你看到了吧,这就是红地盘的战士。”
王翰章若有所思地说:“还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官兵。”
孙副司令说:“还有一件事我还没给你说。”
王翰章说:“一个月没见着,你经历的事也太多了,快说给我听。”
孙副司令说:“共产党的县委吴书记说,反日游击队赵尚志队长向我们表示感谢。”
“共产党是没话逗话套近乎,感谢咱啥。”
“日本人调动了石头河子、亚布力、苇河,珠河、帽儿山的所有兵力,围剿三股流红地盘,游击队面临很大压力,正在这时咱们在苇河一打,大部分鬼子就奔咱们来了,给他们解了围。”
“还有这事?”
“一点不错,所以共产党很感谢咱们。”
“这么说共产党欠咱们的人情,有机会咱可得讨回来。”
孙副司令知道司令是笑谈,嗔怪道:“瞧你这德行,想砸杠子?和刘成高差不多,又要搞窝里斗。”
“哪里哪里,仅仅是说说而已。”
这个刘团长在哈尔滨败退回来后元气大伤,但比起王翰章来那要滋润得多。日本人来之前他住方正县城,现在撤出来了,把城里让给了日本人。他害怕日本人,星夜兼程拼命地跑,在距县城百里之外的大罗罗密安营扎寨。这里山高林密,交通不便,日本人一时半会来到不了这里。没修中东铁路的时候,方正、延寿都比珠河热闹,因为他们守着水运繁忙的松花江。那时珠河还没建县,那片土地都归延寿管。松花江上十分繁忙,往里朔江而上一直可达吉林,往外可达俄罗斯、日本,是中国东北出海的大通道。自从有了中东铁路,方正、延寿再也比不上珠河重要了。其实珠河也比不了双坡镇,但不知为什么县城却建在了珠河。方正县也没有双坡镇有名有气,日本人在那也就住了四百多人,另有二百多满洲国国兵。人生地不熟,他们没能力管百里之外的事情,所以刘团长的日子是老罕王坐北京——逍遥自在。他也学着别处的样子,竖起义勇军的大旗,当起刘司令。虽然当了司令,但整日闲着没事。人不能长时间没事,没事就要生事。日本人他不敢惹,只能弹弄沟里的胡子、绺子队、山林队和红枪会。各路人马不敢不买他的帐,心里高兴自不必说。只有红枪会不给他面子,常常出没于沟里沟外,气势汹汹,我行我素。大青沟有一个老地主,是刘司令多少年的朋友,红枪会总到他那里要粮要钱。时间长了,这个老地主受不了了,就跑到刘司令这诉苦,请刘司令给撑撑腰。刘司令认为是小事一桩,谁知道红枪会根本没捋他那份胡子。他对老地主说,他妈的,过去方正是老子的地盘,日本人来了这里仍是老子的地盘,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表面上嘻嘻哈哈,背地里他想着法子挤兑红枪会,蚕食红枪会的地盘。终于有一天撕破了脸皮,真枪实弹地打将起来。红枪会虽然人多势众,但不敌刘司令的枪炮管用,没撑多少时候便人仰马翻,落荒而逃。方正的日本人见有机可乘,对红枪会极尽拉拢收买,许愿帮他们打刘司令,许愿给他们一块地盘,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红枪会本来就是良莠不分的封建会道门组织,一些人就是被乡绅财主雇佣来看家护院守地盘的,日本人一拉拢他们就归顺了。他们把刘司令住在哪,有多少人,常在哪活动,统统都告诉了日本人。日本人让他们带路,直捣刘司令的老窝。刘司令从宾县回来就剩三五百来人,哪经得起日本人折腾,只好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方正待不了啦,他就来到延寿。日本人追到延寿,他又来到珠河的地面上。日本人派来信使,劝他投降皇军,归顺满洲国。他把劝降信撕得粉碎,把信使好顿羞辱,声称坚决和日本人干到底,就是战死也不当汉奸。日本人穷追不舍,打得刘司令屁股尿流,还剩下五六十人的时候,像无头的苍蝇稀里糊涂地跑到了亮珠河边上,一打听说是到了红地盘。他很怀疑,认为不可能。红地盘我还不知道,在铁路南的三股流,这是谁跑来瞎糊弄我?你们要不信去问金连长,他就是三股流红地盘的。他是在拿金连长来证明自己的话是正确的,不提扣压人家日本战马的事。侦察的人说红地盘分两大片,一片在铁路南,一片是铁路北,就是我们这里,金连长在铁路南。眼瞅着四面危机,无路可走,只能去投红地盘的共产党了。红地盘的共产党对他有所了解,对他的到来表示十分欢迎。令他没想到的是红地盘亮珠河区的区委书记是个女的,骑一匹白马,手使双枪,好不威风。岁数大的叫她“瘦李子”,岁数小的管她叫李姐。刘司令惊叹:共产党真有能人呢!女中豪杰,当代花木兰。后来他知道她叫赵一曼,南方来的四川人,黄埔军校六期的。刘司令彻底服了,对手下的人说,谁也不行,只有共产党能成大气候。虽然投了共产党的反日游击队,但他心里仍然有块病,就是扣押金连长日本马的事卡在他心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卡得喘不过气来。他去找赵一曼书记,请她给铁路南面红地盘的金连长过个话,请他多原谅,多包含,免得日后见了面没法抬头。他为什么去找赵一曼?他听说了,赵一曼是赵尚志的妹妹。怪不得赵一曼一呼百应,原来他哥哥厉害。他心里琢磨了,金连长那个人脾气很暴,如今到了人家的大门口,再不低头是不行的。如果赵一曼亲自出马,金连长敢不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