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爆珠 作者:林子律
瘪嘴歪过头去,算是应了。
再早两年,刚认识的时候,时璨只晓得温渔学习成绩不错,成天“好学生”“好学生”地打趣他,将人说得面红耳赤才算完。他会带着温渔做点例如逃课早退的坏事,又在需要补作业的时候急得抓耳挠腮,十点多打温渔的电话。
一通电话普遍得花半个多小时,温渔给他每道题挨着讲一遍,听不懂的就先把答案记下,第二天再问。就这么日日往复,习惯之后产生了些暧昧不明的依赖。
温渔乐见其成,等从初中升入高中,居然还能保留下来。
但他不再为“好学生”的调侃而感觉脸烧了。
“……你看这个x值,代入方程去,左右两边是可以消掉的,于是就剩了一个y值。你可以把这个先算出来,再反推……”他低声讲题,坐在那把宽大椅子扶手上,弓身时手臂擦过时璨的肩膀。
窗帘拉拢一边,恰好装下半截黄昏,落在敞亮的卧室中央。
时璨握着笔,“嗯嗯”地应,按温渔说的将未知数挨个带进去算。他在电话里听温渔讲题也是差不多的腔调,慢条斯理,很有耐心。
温渔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
时璨印象里,那些拿着笔记本问他题目的小女生从没这种待遇。学习好的男生在班上会被多青睐,可每当遇见差不多的情形,温渔总是不耐烦地在纸上写写画画,把草稿抄一遍,撕下来拍在女同学面前。
时璨心旌一荡,手指微微用力压断了露出的铅笔芯。
“啊呀。”温渔说,有点使坏地拿起来看,指腹被擦出浅灰色的印记,拂过试卷时又带出一抹更浅的颜色,像不经意染上的灰尘。
“啊什么?”时璨抬起头。
他和温渔的距离蓦地拉得很近,几乎连他脸上的痣都看得清楚——温渔眼睛圆,眼角却很长,脸颊的确比初中时瘦了,嘴角一扬,眼珠灵动地转了转,似笑非笑的样子像只狐狸。
“没有。”温渔从扶手跳下去,带起一阵风,“你想什么呢,这也能算错?”
话音落在他写的“y=2”上,时璨看了半天,才发现他往前两步多算了个负号。嘟囔一句“这你都能发现”,时璨低头擦掉修改,耳畔温渔忽然不明所以地说了句话。
“纪月下次约你,你还去吗?”他说,比讲题时更慢的吐字。
时璨乱七八糟地改题:“什么去不去的……”
温渔提醒他:“纪月不是说了吗,麦子喜欢你,她想给你俩牵红线。那是隔壁的校花呢,多难得——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
时璨咬着铅笔头:“不觉得。”
温渔:“真的?”
试卷上灰色的小字写了一排又一排,好不容易算出正确答案。时璨低头解决下一道题,把用过的橡皮擦头顶那一坨“尾巴”搓到掌心里。
在温渔期待了长久的沉默里,他莫名其妙地问:“你今天好像特别在意这个。”
温渔舌头打了个结:“没、没有吧。”
“有吧。”时璨学他的语气,铅笔在桌面滚了一圈,骨碌碌地靠上旁边的练习册书脊,“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喜欢麦子了,好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