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整理昨天调查的资料。刚巧在打印资料的最后一页的时候,头儿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进了办公室。
看到我,他很意外,也很满意。
“小陈,这么积极啊!”他点着胖圆的头:“好象有了点年轻人的朝气嘛!这才象话!昨天我还和你爸通了电话……”
我不等他说完就开口说:“头儿,这可是牺牲了我的休息时间啊,你得给我报加班费。”
他大吃一惊:“年轻人,怎么能这样和单位斤斤计较……”
我赶紧打断了他:“琉璃,你来了?”
身穿红色大衣的许琉璃这时走进了办公室。
她看到我,也露出诧异的表情:“咦,你今天这么早?”
“办案要争分夺秒嘛!”我拿起帽子戴在头上:“走,我们今天去死者生前的律师楼调查。”
“好啊!”她把手提包放在自己的柜子里。
“快点换警服吧。”
“不用,我就这样去。”
“就这样?”
许琉璃冲我挤了一下眼睛,我明白过来。
在那律师楼里,说不定还有象李信如那样年轻有为的未婚律师,美丽的琉璃小姐怎么会穿着呆板生硬的警服出现在他们面前?
老头子在我们身后大叫:“许琉璃同志!换警服再去!换……”
琉璃扯扯我的衣袖,我们加快了脚步。
走了老远还听见他咻咻的气喘:“……不象话!不象话!……”
在律师楼的调查结果和李梅及其家人所说的很有点出入。
我们好象突然发现了李信如的另一面。
据李梅说李信如很多朋友,常常一起喝酒玩乐。但很奇怪,律师楼的每一个人提到李信如,都会露出点很奇怪的表情。很难说清楚那些男人的神情是嫉妒,是羡慕,是厌恶,是兴灾乐祸还是其它。
“他是个怪人。”其中一个跟我说:“工作起来不要命,为求胜利可以不择手段。他可以说是我见过的唯一称得上冷酷无情的家伙。”
但另一个则告诉我:“这家伙很风流。我猜他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女人手里。”
“哦?这个怎么说?”
“他的女人太多了,有一些还是他的客户。他拈花惹糙做得很张扬,完全不怕被他家里知道。他的老婆好象也管不住他。有一次在夜总会,我就坐在他旁边,听着他抱着一个女人接他老婆的电话,他说话很不客气。当时我就在想他们也许马上就会离婚了。但是他和他老婆居然一直也没离婚,之后好象没有任何事发生的样子。不过他办公的时候是另外一个样子,这家伙上班和下班完全是两个人。”
“我们一起出去喝过两次酒,仅此而已。他很能喝。”
“我不太了解他。只知道他很能干,是我们这里的台柱之一。”
“他是一台工作机器。”
“他有点特立独行。好象总是刻意和别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怎么说呢?他不是好相处的人。”
“他是个暴君,脾气很可怕。”
“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他大骂他的工作助理,就好象是狂燥症发作。那女孩吓得头都抬不起来。这种情况有好多次。”
听起来,李信如的人际关系并不太好。
女士们虽不象男人们那样针对他,不过说法也大同小异。
不过有一点她们承认,李信如不管在工作上如何凶恶,但至少他是个君子。至少在工作的场所是个君子。他从不在办公室里调戏女同事,连半点暧昧的暗示也从不曾有。
当然我重点调查了他的助理艾小姐。
员工受了上司的气,怀恨在心而加以报复,这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艾小姐今年二十七岁,看上去眉目姣好。政法学院毕业后换了几个工作,最后才在李信如的律师事务所安顿下来。
“我跟他在一起工作了三年。”她说:“其实说起来,他是我最好的老板。我做错了事的时候他的确会冲我咆哮,可是有时候,他还是挺细心,挺关心我的。比如有时候生病了,不用我请假他也会让我回家休息,还有一次我母亲作手术,他放了我三天的有薪假期去照顾她。当然我知道,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员工在工作的时候能够全神贯注。他在经济上对手下的人很慷慨,但是在专业上确非常严厉。不过我还是挺感谢他的。象他那样的人,对别人的要求高,对自己的要求当然更高。他是很精明的人。可以利用的人,他会使出浑身解数哄得人家好好的,这时候他会突然变成一个很可爱的人。他很善于应酬。可以利用别人到什么程度,他就一定会象榨汁机一样把那个人榨干。可是他的手法与别不同的是,他事后不会把利用过的人一脚踢开。所以很多人也乐得被他利用。他在检察院法院都有朋友,办起事来顺手很多。当然,他也是利用那些人的贪婪。这社会不就是这样吗?为什么说他是我最好的老板?那大概是因为,他是唯一没有性骚扰过我的上司。”
艾小姐苦笑了笑:“我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换了几个工作,都是律师助理之类的……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跳槽。而是我无法忍受上司的不怀好意。有的上司毛手毛脚,有的言语挑逗,最过份的是有一次,还在试用期……那时还有另一个女孩也和我一样是试用期,最后是她留下来,我走人。为什么呢?原因简单得可笑。在那之前色迷迷的上司放了话给我,我和那个女人,谁更听话,谁就得到工作。总之,我辞职是没有办法的事。一个女孩子,在社会上打拼是很不容易的……但是和李律师一起工作很愉快。他公事公办,交待简明利落,对女同事从来都不假辞色。所以,也有人非议说他瞧不起女性。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当然,我也听说过他的私生活很风流,不过那是他的私事,不关我的事。”
“据你所知,有没有什么人特别和他过不去?”
“我想……应该没有吧……对不起,他的生活我实在不太清楚。”
“在他去世前一天,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