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然的,任何人被一把枪这么指住,大概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我用双手握着枪,直直地对准他。我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和呼吸。停了一会儿,他好象失笑着说:“子鱼,你这是做什么?你……”
“站在那儿!不准动!”我提高了声音:“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放下!放下!”
屋里光线太暗了,他手上好象拿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我看不真切。如果此时他抽出一把又直又长的西瓜刀来,我也不会感到惊奇。“好,好,”程明说:“我放下,你别激动,我放下……”
“慢一点儿,慢慢的放下去。”我提醒自己,尽量看清他的一举一动:“就放在那里,放在地板上,对,好了,现在你站起身来。站到这里来,双手放到头上。不要动。”
他照我的话做了。
他站在大厅的中央,四周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攻击性的东西。他的双手放在头的两旁,非常合作,比我预想的顺利得多。“子鱼,你到底怎么了?”他试探着:“我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我冷冷的说:“我说过别动!你站在那儿,不要动,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他温文尔雅地把双手一摊,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你和李信如,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一字一字的说。
──否认啊!
否认啊!
说你们只是曾经的同学,你们根本毫无关系!
但是他开口了:“他是我从前的同学……也是我从前的恋人。”
我的耳边嗡的一声,只觉得一口气猛地涌到了嗓子眼,我的胸口火辣辣的痛,眼眶也火辣辣的痛。我全身发抖,握紧拳头。“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我往前走了几步。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问过。”他平静的回答。
“你这混蛋!”
程明低哼一声,猛地侧过脸,黑暗中传来眼镜摔落地上的声音,他被打得后退了几步。我的拳头仍然紧握着,指骨关节生痛。
我拼命控制住自己扑上去把面前这个人痛打一顿的怒火。我的理智提醒我,枪还在我手里,我得好好的把握住它,一旦沦为肉搏将会很麻烦,虽然我在警校曾经学过散打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个前蓝球校队队员至今仍是某健身俱乐部的会员,全身都是肌肉,如果真要打起来我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子鱼,我可以给你解释……”他用手抚摸着面颊,口齿不清的说。但是我粗暴的打断了他,我不想听他的解释。
“就象一个拼图游戏,对不对?”我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用枪指住他。“什么?”
“很多很多零碎的小块儿,我们怎么拼,怎么拼也不对。事情完全错了,我们找错了方向。那是因为你藏起了最重要的一块。”
“你是说,我和李信如是恋人的事?”
“是你杀了他对不对?”我大声的,失控的大叫:“你杀了他,还有那个女孩子,对不对?!”
“你要是问我吗,我当然说不对。”
“站在那儿别动!”
“我只是想打开灯,我们不能在黑暗中这样说话。”
“别动。”
“好吧。”他似乎笑了一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在怀疑我……不,你已经相当肯定是我杀了李信如,就因为他曾经是我的恋人?”
“你当然会否认。”
“是啊,我必须得否认。不过,让我想想,你的推断是怎样得出来的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不过你终究还是知道了──我和李信如曾经是情人,很多年前就在一起了,可是后来李信如结婚了,那时候我一定很伤心,但是算了,他的心还在我这里,我也就可以忍受,对不对?直到多年后他遇到了另一个女孩子,那位漂亮的周小姐,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们勾搭成jian,而我就象一个惨遭拋弃的糟糠之妻一样,又是悲愤又是仇怨,所以终于愤而杀之──你终于找到了我的杀人动机了,是这样吗?”
“你想不到我会知道,是吗?因为李信如一直掩饰得很好,不,也许他是一个双性恋者。他很漂亮又有钱,这样的人一般喜欢寻找刺激。而你呢,你不甘心,只想他属于你,这就是你们的矛盾所在,终有一天你会无法忍受──这件事本身就暗藏杀机。”我咬牙节齿的说着,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期望他能反驳我。而他只是静静的听。
我觉得他的反应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当真相被当面揭露的时候,他不应该象现在这样镇静。他的表现简直太反常了。他为什么还是这样冷静?我看不出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也看不到他有丝毫的反抗。如果他不是有什么十拿九稳的诡计,就是一个冷静得可怕的,最难缠的罪犯。等我说完了,他说:“子鱼,其实这件事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的。我是说,我和他的事。但是,我不知道如何开口。那一次在电话里,你问我是不是西政的同学来找我,我没有回答,我知道你误会了,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不想你误会,以为我会把你当成李信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