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以后,信如没有再来过我家。我平时在公司看到他,也只是点头问候。他又恢复了他平时的样子,很冷酷,很强势,充满自信。我给他打过电话,问他那件事怎么样了。在电话里他也很冷淡,说得很敷衍,只说他知道怎么做了。我觉得他有些刻意避着我,我想他可能是怕万一事发,授人以口实。于是我也顺着他的意思,不再理他,不再管这件事。”
“可是,我没有想到……”
这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的事。
我记得李染曾经说过,她在一间咖啡厅见到李信如和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李信如在她的面前一反常态,俯首贴耳,我们都以为那是因为爱情。“这么说,周洁洁是被李信如……”
我觉得非常的惊讶,但这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我只是这么怀疑。”
世上的事总是出人意料,但说到底,却又了无新意。
周洁洁,显然是一个出身中下阶层,却又不甘命运,想要拼命向上的女孩子。她当然会尽可能的抓住她可以利用的一切资源往上爬,她自己,或是别人的秘密。这个熟知法律的聪明女孩,事到临头却又如此糊涂。她不知道那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也许她真的并没有想过要把李信如的事告诉别人,她只不过觉得用起来相当方便。但对李信如来说,她却成为自己生命中最可怕的威胁。那并不是因为钱的问题。从对李梅一家人的态度来看,李信如不是一个在乎金钱的人,他也许甚至不是一个在乎生命的人,但他却有一个拼了命也想要隐瞒的秘密。“可是,李信如后来也被杀死了啊。”我皱着眉头说。
“我想不通的也是这件事。”
“如果是李信如杀了周洁洁,那么是谁杀了李信如呢?”
程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在冬夜接近凌晨两点钟的时候,万赖俱静。
我和程明无言的对坐。
他的脸色在灯光下看上去很差,我想我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深夜总是让人显得憔悴。一瓶红酒已经喝光了,酒精的热量散发完之后,我只觉得透骨的饥饿,还有寒冷。过了好久,程明突然问我:“你来的时候吃过饭了吗?”
“呃?”
我脑子里满是关于李信如案子的问号,他突然转换话题,让我很不适应。这时我的肚子代我回答了他的问题,它咕咕的叫了一声。程明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我一下子直起身子。
“去厨房拿点吃的。”他叹了口气:“我一直在等你,饿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吃。你要不要来帮忙?”
虽然我觉得调查案件的时候吃东西是很不严肃的一件事,不过我到底是饿得狠了,程明那么一说,我就感觉到肠子肚子一起骚动起来。所以我始终没有勇气非常有性格的来一句:“我不饿!”或者“人民警察不吃疑犯家里的东西!”
我无可奈何的跟着他来到厨房。
厨房的案台上摆着他从外面饭馆叫回来的菜,只是全都冷透了。我们不得不把它们一一放到微波炉里回热。我这才看到冰箱顶上真的放着一只生日蛋糕。他背对着我,正挽着袖子,用毛巾包着手,把一碟热胜胜的樟茶鸭从微波炉里拿出来。我嚅嚅的说:“今天,真的是你的生日吗?”
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要不要给你看我的身份证?”
我说不出话来了。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说点“对不起”之类的话,但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几次嘴,又说不出来。我转念一想,好象也没必要对他那么客气,杀死李信如的凶手还没有找到,这个人现在还是有嫌疑,我的立场一定得坚定,千万不要轻易动摇。
第27章
这是我和程明一起吃过的,最沉闷的一餐饭。
它即不象晚饭也不象宵夜。
我和他都是以填饱肚子为目的,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食不知味的吃着。我偶然会抬起眼看看他,他却从头到尾没有看过我一眼。这时我才觉得空气里无形压力,一层层的压了下来,堆积在我的肩头,肩头沉甸甸的,心里也沉甸甸的。做了错事的人好象是我。我根本没有办法把他当个普通疑犯看待。过去的我在办案过程中极少与别人产生私人交情,这有违我的专业守则。可是这一次我真的陷进去了。他是我喜欢的男人。可他的心好象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他的心,已经完全被他和李信如的往事占据了吗?
吃完饭以后收了碗,程明随手把那只生日蛋糕扔进了垃圾桶里。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好值得庆祝的了。
我们一直没有说话。
我想不到有什么再要问他的。他好象也对我无话可说。
等收拾完东西,他打破了沉默:“明天还要上班吧?要不要睡一会儿?”
“啊?”我说。
“我有客房。”他说。
心里钝钝的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