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自己所处的世界突然间加快速度运转时,随之而来的莫名恐慌让我印象深刻。比起进入他们家的那个时候,我这时的心情反而更害怕——就是意识到发生在他们家的事情被周遭的世界承认、成为不可抹灭的事实的当下啦。尤其可怕的是,按下那个开关的人就是自己。那种感觉就像是我按下了旋转木马的开关、正准备骑上去时,木马已然开始转动,速度还越来越快。最早按下开关的人明明是我,可是转瞬间大家却都忘了我的存在,把我丢在一边。我生性就不是主动的人,甚至可说是骑墙派,总是观察过周遭人脸色才行动的类型。因为生性使然,所以在冲向派出所报案时,我还一直在担心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我唯一记得的,就是派出所里的年经警官在喝即溶咖啡,可是汤匙却直接放在杯子里没有拿出来。我无法忍受汤匙放在杯子里不拿出来的习惯。不过因为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他也无暇继续喝那杯咖啡。
那个插着汤匙的杯子就这样一直放在桌子上。
我总觉得杯子就跟自己一样。周遭正在以超级猛烈的速度变动,然而却只有我和那个杯子是静止的。
当然警方也问过我好几次话,但是因为我在冲过来报案之前只在他们家停留一下子,能够说的东西也不多。倒是那一天出入过好几次的弟弟、妹妹一其是弟弟——被问得特别仔细。但我想他们说的都不足以成为证词吧。看着他们,我记得当时自己还在想:同样的问题也问太多次了吧?
是的,关于那个事件我只记得这些了。
4
说得也是。那是个不得了的事件,周遭的人也都吓坏了。可是当时的我倒是很清醒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所谓的青春期,不都有一段期间会斜眼看世界吗?——觉得这个世界容不下自己、跟自己是敌对的、总是瞧不起大人的作为。我刚好就处于那种时期。老是觉得社会上发生的事跟我无关,我管好我自己都来不及了。
可是只有一点,是我从那个事件感受到的。
没办法。
关于那个事件,我就只有这个感想。
没有办法。
当时我的心中一直回荡着那句话。我觉得自己在案发之后,看到他们家里面的情形,然后冲往派出所报案时,心中搞不好就是这么想的。
我不知道啊。该怎么说明才好呢?
我从小就对人世间的较量关系很敏感。或许是因为转学太多次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底下有两个弟弟、妹妹的缘故。从小我就知道关系的复杂程度是两个人大过一个人、三个人大过两个人的。
班级里面的较量关系也很重要。看清楚谁是必须亲切以待、谁是不能得罪的,可说是在学校里求生存的重要技术。因为经验丰富,所以我很快就能窥见端倪。人世间存在着牢不可破的阶级制度,因此必须识相地坚守本分才行。要想往上爬,就得走过一定的步骤,而且爬的时候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很早就学会了这种处世之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