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失笑:“我大嫂舍得放弃这么高的工资,去开小卖部,也挺难得的。”
“卖鱼片赚的是辛苦钱,还是守着小卖部轻松干净,还有更多时间照顾孩子。”
老大媳妇这两年赚了不少钱,她还算拎得清,知道孩子的学习耽误不得。
两人将所有素丸子炸好,苗玉兰又开始和面,准备蒸饽饽。
“我听小毛说,你大嫂那个小卖部还得办个体户执照?”
宋恂点点头:“嗯,砚北港那边的工商税务管得比较严,附近的个体经营都需要登记。”
“小宋,你说我也去办一张个体工商户的营业执照咋样?”
“如果没人来催你办执照,就不用着急。”宋恂提醒道,“办了执照就要交工商税了,跟现在的农村家庭副业是两码事。”
他丈母娘的生意摆在大集上,农村大集不强制农民办个体户执照,每次交三毛钱摊位费就行了。
“交税就交税嘛,”苗玉兰乐呵呵地说,“到时候我就是咱们队里第一个交税的人了!这可不是啥人都能交税的!多光荣!”
就像她在集市上摆摊的时候,碰到过不少人跟红袖箍打游击,逃避交摊位费。
而她却从来不逃票,每次都交得可积极了,小票攒了一匣子。
红袖箍都说,苗同志最守规矩!
“我想去办执照也是想解决一桩麻烦事。”苗玉兰小声说,“咱们队里现在用的还是刚通电那会儿安装的集体电表。各家用电是按电灯泡的数量均摊电费的。”
“那跟办个体户执照有什么关系?”
“咋没关系呢!我的那台鱼片斜切机是用电的,而且耗电量还不小,”苗玉兰更小声地透露,“我怕它耗电太多,平时都不怎么敢用。幸好咱家买了电视机,你爹跟队里说咱家电视费电,我们交了两户的电钱。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要是成了个体户,我就给咱家申请一个单独的电表,该交多少电费就交多少。”
宋恂没想到这农村老太太还挺有想法的。
既然人家主意已定,他也就不再阻拦了,承诺开年以后陪她去县里办执照。
*
宋恂带着孩子在老丈人家连吃带拿,返回自家的时候,项小羽还没回来。
两个小孩眼巴巴地等到晚上八点多,亲娘才慢悠悠地进门。
“呦,宋吉安和宋延安同志回来啦?”项小羽见到归家的儿子,打趣道,“两位同志出差挺辛苦吧?”
俩小孩见到妈妈心里高兴,但面上还要保持矜持,排着队与亲娘握手。
“……”项小羽看向含笑旁观的宋恂问,“他们这又演的哪一出啊?”
“可能是同志间的问候吧。”
这两个小崽也不知是什么毛病,突然就开始热衷跟人握手了。
傍晚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村里的张夫子,他俩主动跑过去问好,还非要伸出手跟人家握一握。
好在张夫子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大惊小怪,很配合地跟他们握了手,还考察了一下他们的学问。
俩小孩给张夫子背了两首唐诗,又背了早已滚瓜烂熟的《弟子规》,听了一耳朵表扬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项小羽跟儿子们依次握了手,便说起了晚归的原因。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不用带孩子,就想去探望一下郁台长,给她送点年礼,结果你猜怎么着?”
宋恂配合地问:“怎么着?”
“郁台长已经升职啦!”项小羽眼睛亮晶晶地说,“她现在不在渔业电台干了,又重新被调回市人广,当副台长了!”
“这是好事啊,她在渔业电台也干了七八年了吧?”
“正好八年!”项小羽比了一个八的手势,“原来的老台长退休了,大家挨个往上挪萝卜坑。正好领导班子里缺一个女同志,郁台长的资历能力都摆在那里,这才把她调了回去。”
“那她也算熬出头了。”
“可不是嘛。”项小羽比自己升官还高兴,“我今天特意去了市里一趟,郁台长请我在电台食堂吃的晚饭,我们聊了好半晌呢。她说如果我有意向回海浦工作,毕业的时候可以发函跟学校把我要过来。”
宋恂意外挑眉,“让你做什么?播音员?”
“嗯。”项小羽点头说,“台里一直缺播音员,我去了就能直接上手,不用培训了。”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想留在省台工作了,但是这两年买电视的老百姓多了,电视台也成了热门单位,能否被分配去电视台还得看运气。而且应届毕业生清一色都是电视编辑,顶多能当个电视记者,我其实还挺想当播音员或者主持人的。再说回海浦的话,咱们就不用两地分居了。”
“分居的事你先不要考虑,我抽空多往省城跑几趟就是了。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十全十美的,你要是看中了单位,就不要挑剔岗位。何况工作岗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你想做什么工作,等你进了单位以后可以自己争取嘛。”
项小羽抓过延安,在他的胖脸蛋上揉搓了一把,心情很好地说:“距离毕业分配还有大半年呢,郁台长已经帮我兜底了,要是省台不要我,我就回海浦来。反正我是不想去报社上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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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口中念叨着不想去报社上班,但是当婆婆来电说,帮她联系了曲艺报社的实习机会时,她还是乐颠颠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小王子们要参加演讲比赛,她自己也要实习,过完年就准备回省城开工了。
不过,离开前,她还要陪着苗玉兰女士办一件大事——申请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
宋恂亲自开车,给丈母娘当司机。
苗玉兰不好意思用人家单位的车给自己办事,偷摸问闺女:“小宋开着车去,对他有没有影响啊?”
“有啥影响?”项小羽摆手说,“他跟郭书记两个人,每月的工资都要扣十块钱的汽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