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代表大会上认真听取了其他代表的发言后,苗玉兰觉得自己做生意的步子还是太保守了。
没有人家昂首阔步,大刀阔斧。
有一个开五金门市部的老板说,他之所以会如此大胆地放开膀子大干一场,是因为他当面请教过咱们的改革标杆宋恂同志。
苗玉兰不知道这位代表是为了蹭她女婿的热度,还是真的跟宋恂交流过,但是与这些人相比,她简直是身在宝山不识宝,捧着金碗要饭吃啊。
之前女婿给她提了好几个建议,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于是,回村筹备新厂房的同时,苗玉兰也跟女儿外孙一样,盼望起了宋恂的回归。
宋恂带队回到海浦时,已经是五月末了。
他们原本只有港岛和深圳两个目的地,但是张盛源的二伯接待了他们,盛情邀请海浦一行去他们在广州投资的酒店参观考察,所以就难免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时日。
“爸爸,我们可想你啦!”双胞胎见到宋恂进门,就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狗腿地帮忙拎包,“你不在家,我们都吃不下饭了。”
宋恂认清了两只小崽的真面目以后,早就决定不再相信这段塑料父子情和他们的甜言蜜语了。
但是久不见媳妇和儿子,他心里也是很惦记的。
“你俩好像有点长胖了?”宋恂对着他们上下打量,狐疑地问,“你们是不是零食吃得太多了,才吃不下饭的?”
前两天刚刚自封为零食粉碎机的双胞胎:“::::::”
吉安机智地转移话题,问起了爸爸在出差路上的见闻。
宋恂简单讲了几句,便将那个被儿子们反复扫视的行李包打开,从最上面拿出一把看上去就很高级的玩具枪。
“哇!”小哥俩星星眼,这简直就是他们的梦中情枪啊!
不但能手动上膛,还有一个六倍的放大镜!
凭借这把枪,他俩没准儿可以练成亚运冠军呐!
见哥哥已经将包装拆掉,玩起来了,延安赶紧问:“爸爸,我的呢?我的呢?”
“只有这一把,你俩一起玩吧。”
“咋,咋能一起玩呢?枪怎么一起玩呀?”延安立刻炸毛了。
宋恂脱下外套,前往浴室洗澡,关门前还笑着回复:“妈妈说只能买一把玩具枪,要让你们学会分享。”
闻言,双胞胎控诉的小眼神直直射向妈妈。
项小羽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拉过另一个行李包假装忙碌,“你们换着玩也挺好的呀,兄弟俩确实要学会分享嘛。”
然而,话音刚落,她就在刚打开的行李包中,看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玩具枪。
项小羽:“……”
这臭男人绝对听到他们那天的聊天内容了!这个小心眼!
*
为了帮忙挽救这段岌岌可危的父子情,自从宋恂出差回家,项小羽就一直在牺牲小我,替儿子还债。
六月一号这天,项小羽刚一睁眼就拉着宋恂问,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嘛。
“六一儿童节。”刚醒来的人嗓音还有点哑。
“……”项小羽不太满意地暗中翻个白眼,又问,“那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上午要去地委一趟,赵书记要跟我谈话……”
项小羽立马来了精神,直起上半身问:“是要谈你的去留问题吗?”
她早就听宋恂提过,省里有意调他去省渔当经理,但是宋恂并不是省管干部,他的调动还需要地区领导松口。
这段时间,报纸上关于宋恂的报道虽然没有前两个月那么多了,可每天来渔业公司参观学习的单位却一直没断过。有人为了跟宋恂这个改革急先锋交流看法,甚至愿意不远千里地赶来海浦寻人。
即便宋恂已经下定决心将精力放到本职工作上,不再接待访客了,但是遇到这种特别诚恳的同志,他也不得不抽出时间跟人家见上一面,甚至留下通讯地址和电话以便今后时常联络。
项小羽觉得他家宋书记对海浦旅游业的发展也是起到了一点积极作用的。
通过媒体铺天盖地的宣传,宋恂和渔业公司已经成了海浦的一张名片,地区领导不可能在这时候轻易放他离开,更不可能放他去存在竞争关系的省渔当经理。
“办公室通知我的时候,没说具体谈话内容。”宋恂瞟一眼墙上的挂钟,起身穿衣裳,“也有可能是要给我们分派什么任务。”
项小羽跟着他耳濡目染多年,早已掌握了一些门道,语气肯定地说:“如果是给你们单位派任务,会由王专员找邬经理,今天赵书记让你去,八成与你的去向有关!”
其实她不太想让宋恂去省渔工作。
她在海浦记者站只干了一年多,台里不可能马上将她调回电视台。
届时他们家又会是两地分居的局面。
但是宋恂在渔业公司的任期不满五年,如果地区不肯放人,多半会让他原地不动,或者平调去地市局级单位,最好的结果是去某个县当县委书记。
这跟人家省渔的副厅级经理,还是有些差距的。
宋恂见她又开始纠结了,便岔开话题说:“今天过儿童节,我们单位给家里有适龄儿童的职工都放了半天假。你不是一直想带孩子去明泉山玩么,今天下午咱们可以去那边转转。”
明泉山是海浦地区最有名的山,山上有座香火很旺的道观。
这座道观曾经因为破除封建迷信沉寂了挺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