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宣判过后,柳左会被送到一个偏远地方去服刑,临走的时候,冯真真带着女儿去见了他一面,丈夫整个人已经从精神上垮掉了,七尺男儿神态萎靡,头发蓬乱,女儿一见他竟认不出来,偷偷躲在妈妈身后看了好几眼,又听柳左唤了几句,熟悉的声音终于让可可认出了爸爸,小孩意想不到地勇敢,没有哭,眨着眼睛问:“爸爸,你真的要去很远的地方吗?不过没关系,你可以给我写信,打电话,写信的时候要是有礼物一起寄给我就好了。爸爸,别寄太大的礼物,信封装不下,我只要小礼物。妈妈说,爸爸以后没钱了,不会常常给我买礼物了,那就在纸上给我画一只鸭子吧,想我的时候才画,很想我就画很多??”柳左听不下去了,隔着窗子号啕大哭起来,堂堂大男人此时终于崩溃了,撑了这么久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溃散,哭声撕扯着所有人的耳朵,他不停地用额头去撞铁条,把可可吓坏了,大声喊:“爸爸,别撞了,会痛的,会痛的。”
同来探望的奶奶将小孩带了出去,冯真真慢慢等柳左平静下来,两人对视了很久,柳左先开口,他无限愧疚地望着妻子,半晌吐出三个字:“对不起。”冯真真死死盯着他,摇摇头说:“你爱她吗?”这时候,她已经相信了那个事实,的确曾经有一个女人存在于她和他之间。
柳左惨然一笑,说:“真真,你不用等我了,我们,我们离婚吧,所有东西都留给你。”
冯真真站起来,她不想再多看这个男人一眼了,转身后深深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有太多含义,很长时间都在柳左梦里回放。
叹息之后,冯真真留下了一句无奈至极的话:“我会考虑的。”
二、冯真真之痛
死者名叫吕文萱,本市的一名晚报记者,因为行事泼辣、个性张扬,在圈内小有名气。她与冯真真是完全两种性格的人,如果一个是左派,那另一个不用鉴定,直接划右派就成。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柳左将之作为自己迷恋吕文萱的借口。他一向自视甚高,征服出众的女人对他有巨大的诱惑,他一向认为,如果自己出生于乱世,必定是将军身份,而且是那种百战功成的将军,他自恃有能力攻下任何一座最高的山头。这种人通常不屑于防守,也不屑于小山头,在没有大山头进入视野之前,他是一头睡狮。当然了,和平年代没有山头可攻,狡猾善变的女人身上那种天生的神秘感与吸引力,正好激发起他潜在的掠夺征服欲。
吕文萱出现之前,柳左坚持原则,应酬场合坐怀不乱,这些其实完全符合他的个性。庸脂俗粉在他眼里犹如一只飞舞的苍蝇,不至于恶心,却也谈不上好奇。而他出事之后,令所有人大呼意外,觉得柳下惠的后人竟然也栽在花丛里了,真是跌碎眼镜。其实这些人根本就是主观臆断,完全不了解柳处长是头睡狮,狮子是不会到处张牙舞爪的,它常常是用闲庭漫步的方式突袭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