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谢苗·彼得罗维奇,还没有关上电梯门,而我已经知道谁来了。我们残废人,都是一些灵敏的人。”
“别再说了,伊戈尔,你知道我不喜欢,”福金把食品拿出来了,“别作孽,你算什么残废人。唔,一只眼睛差点儿……”
“鸡蛋都没有。你自己才半疯半癫的,像我这样健康的小伙子,真是漂亮极了。”伊戈尔有点儿结结巴巴地说。
“你看见,从战场上经常运走一些怎样的人。”福金装作生气的样子,“是的,你受苦了,但是可以说,遭到一点儿损失,还算走运。”
户主伊戈尔·斯美尔诺夫是个淡黄头发的男人,身材匀称,约摸二十二岁,用一对浅蓝色的大眼睛瞅着福金。因为伊戈尔有一只眼睛实际上失明,小伙子的目光难以猜测。初次认识时福金无论如何也不习惯这种目光。中校仿佛觉得小伙子比正常人看的东西多得多,能看见福金是老实地说出的东西,只能是在他酩酊大醉缓说出的罢了。
“我还算走运,谢苗·彼得罗维奇,因为你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了,收留下我了。如果有人把你派到很远的地方去服务,那么我将来怎样生活呢?光靠我的抚恤金只能糊口,不至于饿死。这里有个朋友给我挂电话,说他忘记了肉类的香气。啊,没有肉吃我能活下去,可是裤子穿破了,鞋子裂开了怎么办?”
“得啦,得啦,没有人会把我派到什么地方去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没有活路。你在我面前代替尼古拉,他牺牲了,你可以自称是我的儿子。当你还活着,你就不会过贫困的生活。”
伊戈尔那只没有毛病的眼睛开始骨碌骨碌地转,嘴撇起来了,他两肩发软,有些驼背了。
“打死那只狗!”他开始喃喃地说。
福金心里明白,伊戈尔的疾病发作了,中校把少年单薄的身子抬起来,放在沙发上,从书架上拿起一个小药瓶,把药滴在一块糖果上,塞进少年的口里面,他想,当这个少年独自一人时,他要怎么样才能摆脱疾病的折磨呢?
第八章
伊戈尔出生于莫斯科的普通家庭,这样的家庭在首都总共有几十万户,甚至有一百万户。父亲是个工程师,母亲在小学教书,家里生活不富裕,但也不至于挨饿。像大多数莫斯科人那样,他们一直靠工资活命,经常去操办东西,而“购买”这个词业已从语汇中完全排挤出去了。操办了象牌印度茶,操办了二十卢布两罐的罐头闷肉或香肠,香肠不仅没有香肠的香味,而且根本没有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