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真不该这样大意,”迪尼埃斯自怨自艾地说,“真不该去扯什么星星!……”没扯星星之前,一切都很顺当。多伦当然是不会相信的。但是他还有好奇心,愿意听下去,可能还会进行小型调查呢,虽然这种调查无疑会是极其秘密的,小心谨慎的。
“糟就糟在那个禁锢在岩层底下的生物一直缠在我的心头,”迪尼埃斯心想,“关于古代的事还不算一回事,岩层深处的生物不知比它要重要多少倍呢……但是,为了说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个生物的,有意无意地必然会牵扯到星星上去。”
迪尼埃斯又责怪自己:“当时脑子要动得快一些,话到嘴边打个顿就好了。唉,真是太蠢了:难得遇到这样一个人,虽则他有点犹犹豫豫,但准备听完你的叙述,而没有嘲笑一通了事。你呢?出于对他的感激,一下子扯到不该址的地方去了。”
一阵阵过堂风从钉得很马虎的门缝里呼呼地钻进来,掠过厨房里的桌子,吹得桌上煤油灯的火苗直晃。
傍晚,迪尼埃斯刚喂好奶牛就起风来。在阵风的袭击下,整个屋子晃动起来。屋子另一角的炉膛里烧着木柴,炉火抖动的光亮在地板上闪来闪去,烟囱被风灌得呼呼作响。
迪尼埃斯回想起多伦明白地提示他去找精神病学家。也许一上来是应当去找这方面的专家的。可能,要使别人对你的所见所闻感兴趣,首先应当弄清楚,你是怎么样听到和看见别人听不到、看不见的东西的,为什么你能这样而别人办不到?只有深刻地懂得头脑构造和意识活动的人,才能够回答这些问题——如果问题真有答案的话。
难道说,车祸的创伤竟会促使思维过程发生偌大的变化,能使头脑具有某种新的,从未有过的特征吗?会不会是脑震荡和神经功能紊乱触发了某种沉睡着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本该在今后千百万年间通过自然进化的途径才会逐步发展的?看来,脑部的损伤使这个进化过程在短时间内便完成了,而使他——仅仅使他一个人——的能力和感觉几乎超前了百万年?
看来,这一看法即使不是十分完善的,也是唯一可以说得通的解释。也许,专家们还会找到某种别的理论。
他从桌旁站起来,推开凳子,走近炉子。炉门歪斜得很厉害。迪尼埃斯用火钩把它往上微微撬起才把炉门打开。炉里的木柴己烧成木炭了。他弯着身子,从靠墙的木柜子里拣了一块劈柴,扔进炉膛,然后,又加了一块小一点的,把炉门关上,自言自语地说:“不管愿不愿意,这几天之内应该把炉门好好修一下。”
他走出房间站在凉台上,望着河对岸的山岗。风从北边吹来,呼啸着绕过房子,向通向河流的深谷袭去。但是,高空晴朗清彻,似乎叫风抹了个干净。点点星光从天际洒落下来,星光在狂吼的大气中闪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