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球体还没有陷进泥泞以前,我可以走近去看它个仔细……”可是不行,在这样的大气下,要走一百尺的路程太长了。主要的是克不能去冒险,不能走近将来的山洞,要知道他早晚要跳回自己所处的时代的。
糊涂的念头——瞧我想到哪里去了——逐渐清醒了些,他对自己身处洪荒时代的生疏感觉消失了。这时候,看得很清楚,平坦的泥泞小岛是一个寂寞得令人窒息的世界。一眼望去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天空、大海和泥岸。他想:“好一个从来没有发生、今后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小天地!飞船已经飞走,重大的事件已经收场……”显然,人就是现在仍在发生着许多将来才会认识的事情,不过这些都是悄悄地、渐渐地进行的,绝大部分是在这浅海海底进行的。岸边爬来爬去的小虫和礁石上薄薄的粘着物——在洪荒时代尚无智慧的勇敢的先驱着——看来理应受到相当的尊敬,然而它们不可能吸引什么注意力。
由于无所学事,迪尼埃斯用鞋尖在泥岸上划来划去,想画出一种花纹来,但是,鞋子上沾满了泥,以至任何花纹也画不出来。
突然他发现,他的鞋尖不是在泥泞地上画花纹,而是在翻动着沾满雪花、冻得发硬的落叶。
太阳不见了。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山坡下的树丛后面亮着微光。疯狂飞旋着的雪花拍打着他的脸颊,迪尼埃斯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急忙掩上衣襟,扣好钮扣,心想:这样子马上就会冻僵的。从泥泞岸边的闷热天气一下子转到一阵阵冰冷彻骨的暴风雪中,这个变化大大了。
山坡下树丛旁的淡黄灯光越来越清楚了,接着传来了含混不清的说话声。那里出了什么事情?他已经辨清大约是在离他一百公尺的峭壁顶上。但是这个时候峭壁顶上不会有什么人的,因此也不可能有什么灯光。
他朝山坡下跨了一步,又犹豫地站住了。难道他还有时间到悬崖那儿去吗?他得赶快回家去。他那几头满身是雪的牲口此刻一定在门外等得不耐烦了,都想进畜棚去避避风雪了,可等来等去得不到温暖,得不到遮盖的东西。猪还没有喂,鸡也没有喂。人没有权利忘掉那些靠他们保护而生存的动物。
然而,下面确实有人!是的,他们带了提灯,但是他们几乎到了峭壁的边缘了。如果这些糊涂虫稍不留心,就很容易滑交,从一百英尺的高处跌下去。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是打貉子的猎人,虽说这样的夜晚还打什么猎!——貉子早就躲到洞穴里去了。不行,不管是谁,应当下去提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