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撞着了?”谢琻极为自然地一手松松拢住沈梒的肩头,一手擒住他捂鼻子的手腕,冲着他的脸就俯了下去笑道:“快点儿让我看看。我也不是故意的,本来是想让你往我这边靠点儿,你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路也不会走?”
这话说得好像一开始挤人家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他这一俯身,两人顿时只余寸许之隔,胸膛都靠在了一起,鼻息可闻。沈梒愕然一抬头,嘴唇儿差点儿就碰上了谢琻的下颌。此时他鼻腔里的酸意还没褪去,一双眼睛噙着鼻酸带来的泪水,湿漉漉地望着谢琻。那模样,混像一朵春雨里被打湿了的青兰,又是无辜又是可怜,看得谢琻胸口里一股火“轰”地就冒了上来,顿时整个人又是燥又是痒,抓耳挠腮得差点儿忘了自己在那儿。
沈梒忽地用手一推谢琻,有些不适道:“你往外站点儿……”
到口的肥肉谢琻怎么可能往外吐?他登时更得寸进尺地往上贴了一步,拿出了十几年锻造出的无赖劲儿,又是热切又是无辜地低笑道:“怎么了,我不是想看看你鼻子有事儿没么。别藏着,我瞅瞅——”
然而还没等他把这株含羞带恼的小兰草扒拉开来,忽地一声平地炸起的怒吼如春雷般滚滚向二人劈来——
“沈良青!”
二人顿时一个激灵。尤其是沈梒,整个人几乎“蹭”地一下就从谢琻身边闪开了,那样子几乎像是晚一秒就会被雷劈成焦炭一般。
却见宫道尽头,正站了个身穿二品小团花绯袍、头戴乌纱帽的身影,临着长风整个人笔直得像是一杆削直的竹子。他一张脸生得刻板森严,连皱纹都如山体嶙峋一般刚毅,瞧面相便是位刚正不阿、注重风仪、最看不得旁人失礼失态的严肃之人。
这样的人,连旁人打个喷嚏都要皱皱眉头,更别提看到自己年少有为的学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另一名年少有为的官员于宫道上搂搂抱抱了。
来人正是李陈辅。
“老师。”沈梒躲开谢琻四五步远,才躬身冲自己的老师问安。
谢琻心中暗骂这来的不是时候的驴脸老顽固,却又不能无礼,只好跟着沈梒慢吞吞地行了个礼:“尚书大人。”
李陈辅眼里仿佛有一万个小刀子,来回在沈梒和谢琻身上刮,也不知是要刮掉谁的一层皮。末了,他近乎是森寒地狠狠挖了谢琻一眼,冲沈梒厉声道:“良青随我来!”
沈梒低声应“是”,看也不看谢琻一眼,匆匆跟上了李陈辅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