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辆急速开往墓地的高档小车,然而此时,握着方向盘的女人的车前方,突兀地出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以及从尸体下漫延而出的血泊,新鲜的血液流淌在她的车底下,侵蚀着轮胎,送上一股刺鼻的腥味——她杀了她。
当然,在这一切发生的前五十九秒,女人拉开了车门,没有撑伞,淋着透心凉的大雨,手里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硫酸,水洼匍匐在她的高跟鞋底下,好像臣服于她的臣民们。糅杂了丝丝缕缕的腥红,一起绕住了她那又细又高的鞋跟。
她满意地笑了,然后坚定地走到那具尸体前,将一整瓶的硫酸全倒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她清晰地听到了皮肉烧灼的声音,那燃烧的欢快声盖过了雨水冲击她耳膜的声音。
所以,她听得很真切,似乎很美妙,她扬起嘴角,不知不觉绽放了一个极美的笑容。当然,她记得非常清楚,在她倾倒硫酸的那一刻,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好像是一个熟手。
她亲眼看着那具流满了鲜血的尸体在她的眼里、在她的脚底化起一股白烟,像清晨游荡在林间草丛的清雾,舒展着优雅的身姿,把最后的一舞献给了即将照耀大地的日光,然后灰飞烟灭。
那些从天上掉下来的雨珠浇灭了“兹兹”的烧灼,只是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已经彻底地面目全非了。
她想,要想辨别这具尸体的主人,就算扔下一个身份证,即使她们属于彼此,是彼此真实地印证,但也不能够证明什么了——很悲惨,但却是她渴望的,她毁掉了尸体的容貌,以及据说是独一无二的指纹。
“欧紫莹,我真的好讨厌你这张脸。”
“你以为,我就不讨厌你了吗?你整成了我的样子,你满足了,开心了?我告诉你,炎梓沛,我一样可以毁了你。”
嚎啕伤心的恸哭,无情嘲讽的话语,但愿在崭新一天的日升之前,全部消失。
她祈祷着,可是在双手亲昵地交握在一起时,黑夜的那双眼睛,渐渐漫上了水雾,然后抑制不住胸腔的忧戚,她趴着方向盘,捂住颤抖的嘴唇,失声痛哭。
雨点砸碎了车前灯照射出的微弱光明,天空交替炸响着震耳欲聋的轰雷和惊怖骇人的闪电。
她踉跄下车,在漫天的雨幕里,轻轻地闭上眼。她要开始一段漫长的逃亡了,或许那将会是她期望已久的救赎。
夜水淋湿了她的长发、肩膀,还有她当时因为害怕而被硫酸蚀灼了的裸露肌肤。
她扔掉硫酸瓶,松手时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近乎麻木,而左手紧握着的利器,她似乎再也丢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