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充分地抖动着身上的赘肉,一天下来,绝对能少好几斤。
然而,他们却忧心着风的吹向以及风的级数,她们仿佛掏心掏肺般的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她们总觉得下一阵风就能把她们吹上天,像二月草长莺飞季节里放风筝那样轻而易举。
标示了“名贵”品种的梧桐树们,张牙舞爪在灰暗的天地里,狰狞地同黑色的旋风做斗争,强烈的画面冲击就好像在拍科幻片。
他们看起来虽然自不量力,但坚持不懈的他们又是那么深刻地印证着——他们其实是一群顽强不息的生命体,他们手拉着手,脚并着脚,对抗着无能为力的大自然,无所畏惧。
相较于他们的英勇无畏,坐在实验楼前宛若聚焦了一百零八个台阶就可以梁山起义了的大理石地面上的炎梓沛便显得萧索而落拓了。
是的,她存在于恶劣自然里的渺小度,简直如同一粒尘埃。何况她纤细的身板还是一阵风就能够吹走的。
她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尽管她意识到面上的泪水被风刮干后,脸上是火辣的、即将要皲裂的刺痛感,她也暗示自己,接下来不要再掉一滴眼泪,否则那种刺痛感会逼迫她立即转移阵地。
然而转移的阵地绝对不如现在的美好,至少她待在这儿,一定会不受打扰——谁会在冷风里像个傻子一样的受冻,除了她这个傻逼,没人会干这事儿!
于是,她依然像一尊雕塑似的,杵在那儿,纹丝不动。这并不是她的耐力足够强大到与梧桐树一决高下,而是她愁结满腔的心绪致使了她像个神经病人一样地坐在了阴冷湿滑的台阶上赏风景,即使出现在风景里的冽风足够把她吹成纸片人,即使所谓的风景就跟电影里的科幻场景异曲同工,令人寒毛倒立。
时间往前推至二十分钟,她遭遇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生理反胃,虽然她跟她妈住在一块儿的时候,反胃是经常的事。不过,那完全是心理上的。
时隔一年之后,她从另一方面泛起了胃酸,然后止不住地往洗手间跑。是的,二十分钟之前,她从三楼实验室里哭着跑了出来,特别地没用。并且,即使在听见了同学们不满的嘀咕声的时候,也毅然决然地遵从了内心的想法——她撑在洗手台的光滑大理石平面上,双眼通红,这是反胃的连琐反应,她就差没把头按进洗手池里狂呕,甚至恨不得把胃也一起掏出来晾干了。
她像一个想要逃避回忆痛苦往事的疯子,冲下了三楼的实验室,准确地来说,她是捂着嘴,一面克制内心的翻江倒海,一面制止眼里的泪如汹涌的。
她差点就被当时的情形搞疯了,天知道,他们居然要解剖那些直接从福尔马林里面拎出来的尸体,别提多恶心人了,她都快要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