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背后是自己的故乡和亲人,那是生命挣扎着也要活下去的意义,那是光芒在孤身奋战的时候也不会孤独的原因。
时舟之前感受不到的,因为他身上的羁绊太少,近乎是干干净净的。
他少小漂泊无定,连住处都是别人施舍的——没有什么故乡情;他自幼父母双亡,当做亲人的人们留给他的温情太短暂,有的甚至掺杂着虚假——没有什么亲情;他寡言少语脾气烂,身边愿意以真情实意付他的同龄人极少——也没有什么友谊。
但是傅城说。
他要带着他回自由者,让邻里乡亲朋友亲人都认识他。带着他跟狐朋狗友们吵吵闹闹,一起磕磕绊绊地过日子,然后两个人再像出趟远门一样,一起去充满未知的世界去看一看,一直到他连想都不敢想的白头偕老。
时舟就感觉自己什么都有了。
他身后的走道突然凸起弯曲,向上折断,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是虫子头顶逐渐隆起的绒毛,他加快脚步,后面的道路全部崩塌,阻断了回头路。
耳麦传来声响,方既白的救援机已经到达,正在有序地撤离C5区的士兵,尽量保护住大多数的生命。
然后耳麦以及拨号器完全失去声响。也无法再次启动。
这次不是中转站造袭,而是孟光直接关闭了通讯设备。
光幕暗下去,孟光满意地走下控制台,穿过那些被控制的人群,法厄徐尽欢以及郭林陈宸——郭林徐尽欢不是被控制,他身边还有可以使用的亲卫军,但是被包围在孟光的势力当中,进退两难。
他走出去,站在甲板上。主舰位处两座高耸的山峰之间,就好像是一个天然的观众台。
他沐在风雪之中,俯瞰着下面如蝼蚁般的慌乱与绝望。
时舟奔跑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个开着厢门的电梯,他走投无路地滑进去,却在进去的瞬间跌落下去。箱体急速下降,他努力稳住身子,发现这并不是意外,电梯上的按钮还在闪烁——这是人为设定的。
电梯的坠落缓了下来。慢慢地到了地,这里的晃动不再那么强烈。
他所落地的“地面”,是一层玻璃,下面就是那只巨虫的复眼。
距离很近,时舟似乎在那只充满光滑凸起的复眼里,看到了无数个自己的倒影,背后一阵汗毛直立。
这里的灯光,是酒红色的。
这里所有的巨型容器里装的不是人的雏形,而是虫子的。各式各样的巨型虫子,他们的肢节长出来人的四肢。
容器底下,类似主机的箱体下,伸出无数个管道插向玻璃底下的虫子的脑袋,这应该就是控制它的地方了。
时舟一阵恶心反胃,努力地忍住。
“这是一道暗门,”里面传来秦苛的声音,“我只允许你进来,阿舟。”
秦苛从暗影里走出来,身边跟着那个带着面罩的研究员,没在时舟身边看到其他人,满意地说道:“你还是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