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李治烽点头。
游淼“到时候咱俩串通好,告诉他你是李延送我的,别的不可胡说八道。”
“知道了。”李治烽乖乖道。
游淼又说“问你是什么人,你就说是汉人。”
李治烽没有说话,游淼忽地想到一事,连汉人都说不可数典忘祖,认贼作父,对犬戎人来说,似乎也是如此罢。
李治烽应当不愿意把自己说成汉人,毕竟他的身上流淌着犬戎人的血,况且他的眉他的眼,也实在不像汉人。
游淼正要说点别的时候,李治烽却道“好的。”
“算了。”游淼道“你就说实话罢,我爹那里我再去想法子。”
游淼牵着李治烽的食中二指,一晃一晃,离了成衣店,回商队去。在大梁城内花用,一律记商队的账上,如此数日,商队再度启程,前往此次冬商的最后一站江北。
江南江北分流州,扬州,苏州等地,临近长江,天便渐渐暖和起来,这一路又是十来天,虽说还会时不时地下点小雪,却是雪里夹着雨,在丘陵与翠绿的山野间纷纷扬扬,较之塞外那种一下起来就铺天盖地,寒风如刀的怒雪,江北的冬天简直是人间胜景。
“到了家里,见我爹要叫老爷,懂吗”
“嗯。”
“只住上一个月,你可别和下人们吵起来了”
“唔。”
“游府不像京师那间,有的下人不能进房,你是我的人,能进我的房,可不能进厅堂,也不能在别的地方随便乱走”
“知道了。”
游淼一路上反复耳提面命李治烽,期间又说了不少家里的事,对着京城那帮子纨绔哥们不能炫耀,须得藏富,但对着自己家仆,炫耀炫耀总归是可以的。
“总之。”游淼总结道“吃穿用度,就算是当朝天子,也是见不到的,跟了我,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嗯。”李治烽的嘴角微微一牵,欣然看着车外。
“来过流州么”游淼又问。
李治烽摇了摇头。
卷一摸鱼儿
商队驻留于江城府内,郝三钱又特地派了辆马车,将游淼送去沛县游府。
沿途茶山一片墨绿色,茶农正赶在大寒前摘这最后一波冬茶苗,良田万顷,茶庄上千,窗户大开,游淼倚在窗前,朝李治烽得意地说“你看这山,这地,这河。”
“山上栽的树,河里养的鱼,飞禽走兽,花鸟虫鱼。”游淼笑嘻嘻道“都是我家的产业,都是我的。”
李治烽眼中不禁现出惊诧之色,缓缓点头,游淼一脚搭在李治烽大腿上,马车行行停停,茶山中雾气初升,刚下过雨的道路十分湿润,呼吸一口山野间的清气,较之人声嘈杂的京畿,黄沙滚滚的塞北,此处直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中午时分,马车在路边停下,车夫请游淼下去用饭,蒸茶四样,二色炒饭,又有油炸活虾,片成蝉翼的冬雪鱼裹着蛋与面粉以滚油炸至七成金黄三成酥,入口即化,一顿饭吃得游淼心情大好。
离家三年,太久未吃过流州的好菜了,游淼又朝李治烽说“待得到了家,吃的还比这好得多。”
李治烽点点头,捧着个海碗,蹲在食肆门口吃鱼丸面,鲜味十足。
老板娘给游淼上了茶,笑道“游少爷可是好几年没回家了。”
“可不是么”游淼笑着接过茶杯,碧雨天晴毛尖在碎花瓷杯里载浮载沉,满盏茶水香气四溢,游淼从前素来平易近人,又长得俊,附近一带的茶农在给游家当长工,见了他都疼他。
但今日老板娘又有点欲言又止的神色,游淼归家心切,只是未察,指着李治烽说“这是我京城的伙计,人可实诚。”
老板娘笑着点头,问“游老爷让少爷回家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少爷知道么”
游淼想了想,说“不是让我娶媳妇,就是让我接手这碧雨茶庄罢,还能有甚么事”
父亲虽执着于送他去京城读书,谋个一官半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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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半路改了主意,想留他在江北也是未必不可知,游淼又笑嘻嘻道“来日待我接了茶庄,该如何还如何,绝不会涨你们一分钱的租,放心就好。”
老板娘道“少爷自然是个念旧的人,能跟着少爷,也是我们的福气。”
游淼点点头,老板娘出去晾衣服,叹了口气,正在吃面的李治烽神色一动,抬眼看她。
吃毕午饭,游淼便吩咐那马车回去,距离碧雨山庄只有不到十里路了,近乡时游子之思满溢于心怀,打算就这么一路走回去。
路面湿漉漉的,李治烽说“少爷,我背你。”
游淼也不客气,跃上他背,李治烽背着他慢慢地走,沿途有人赶着牛车过,游淼便喊他,路人看到游淼,都说“是游少爷啊。”
“游少爷回来了”
“怎的不坐车”
游淼笑着说“回家看看。”
游淼包袱全被劫了,东西也没了,唯一的财产就只有李治烽,沿途说说笑笑,直到碧雨山庄于半山腰上现出全貌,方跃下地来。
时近傍晚,两名小厮在扫地,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一名小厮要进去通报,另一名小厮却拉住他,摆了摆手。
游淼终于感觉到不对了,忽然就想到许多先前未曾细想的事来这是怎么个说法自己都到沛县了,家里怎的也没人来接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