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是急病呢”
“是是,人命关天,磕头磕得这般狠,别拖的好。”
病人七嘴八舌,反倒帮李治烽劝了起来,李治烽又是一磕头,第三声,邢大夫也坐不住了,说“罢了罢了,你起来,老夫这就去一次。”
邢大夫回后堂背了药箱,又让徒弟出来坐堂,李治烽在前面带路,邢大夫出了药堂,又问道“车呢没车没马,你让老朽跟你走四十里路过去”
李治烽说“我背你。”
邢大夫半晌作不得声,李治烽又单膝朝地上一跪,邢大夫这才知道李治烽竟然是说认真的,吹胡子瞪眼道“年轻人,你”
李治烽一动不动,邢大夫道“罢了,你上山再背,走罢走罢。”
李治烽依旧单膝跪地,背朝邢大夫,邢大夫不禁失笑道“这孩子是哪来的怎的这般倔”
围观者众,都觉得李治烽这举动十分惹眼且滑稽,但李治烽倔性儿却是正投邢老头的脾气,邢老头反而哈哈笑道“好,走罢。”
说毕邢大夫便让李治烽背着,李治烽这才起身,又朝碧雨山庄跑去。
游汉戈的马车出了山庄,沿着茶马古道走,李治烽却背着邢大夫一路小跑,四十里路,跑到山庄前又一口气上了山,进了山庄后也不打招呼,径自进东厢去,时近黄昏,邢大夫推门进来,房中洒了一地夕阳金辉。
邢大夫自己被背了这么久,一路上都免不得胳膊酸麻,朝李治烽说“你家少爷你家少爷的,你又是谁。”
李治烽答道“我是家仆,你先给他看病罢,别耽误了。”
邢大夫进去,游淼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的手,转身要挥开,却被李治烽反手扣住。
“干干嘛”游淼沙着嗓子嚷嚷,转头时看到黄昏黯淡的光线中,李治烽英俊的侧脸。
“看病。”李治烽说“来晚了。”
邢大夫说“莫乱动,乖乖躺着,老头子想起你了,你是游家的少爷,小名水林儿,是也不是”
游淼依稀认出了邢大夫,说“你是邢邢老先生”
邢大夫捋须微笑,多年前他也给游淼看过一次病,游淼长大了,面容已有所不同,邢大夫却和从前模样差不多,缓缓点头,又说“生病就要吃药,看病,病才能好。你朋友下山上山,跑了八十里路,把老爷爷背上来的,你可得顾着自己身子,别自暴自弃才是。让他坐起来,染了风寒,散出来便好。”
邢大夫将一枚银针以火灼过,扎入游淼手上虎口穴,游淼瞬间只觉手臂连着额内深处的一根筋被扯住了,发出一声大叫,李治烽却紧紧搂着他。
“抱着他,别让他乱动。”邢大夫笑道。
“唔。”李治烽搂着游淼,低头吻了吻他的额,抬手的头。
游淼裹着被子,依偎在李治烽的怀抱里,像个无助的小孩一般,喉结动了动,又有种苦涩的感觉。
一轮针灸,游淼出了一身汗,烧退了,脸色却依旧不大好看,恹恹地倚着李治烽。
邢大夫说“还得吃药才好得快,你二人谁与我回去抓药”
李治烽把脸埋在游淼耳畔,低声道“我送大夫回去,顺便抓药。”
“嗯。”游淼的头仍有点疼,神智却清明了许多,不再是胸闷欲呕的闷痛,只是一阵阵地抽疼。木棋儿说“少爷睡下罢,明儿起来就好了。”
邢大夫起身,吩咐道“做点消食的粥与他吃,我这就走了。”
李治烽点了点头,游淼道“改日再去给老爷爷道谢。”
邢大夫拍了拍游淼肩膀,示意他躺下,什么也没说,摇摇头,离房出去。
酉时,李治烽依旧背着邢大夫下山,沿路黑漆漆的,李治烽的眸子却如鹰隼般雪亮,邢大夫被他背着,问李治烽“你是乔小姐从家里带过来服侍的人”
李治烽在黑暗里不疾不徐地走着,答道“不是,我是少爷花钱买的。”
邢大夫说“如此忠仆,实是难得,你家在何处”
李治烽“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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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里的事,邢老头也时有耳闻,毕竟游家乃是当地富商,一有些风吹草动,市坊间便有人传。邢老头当年给乔珂儿诊过几次病,也是个旧识了,又唏嘘道“乔家小姐倒是个性情极好的,看来游德川那厮还是忘不了当年的事。”
李治烽嗯了声,远方沛县里星星点点的灯火已在望,邢大夫回到药堂里,说“你且先歇会,我去开药。”
“师父回来了”宝芝堂内小徒弟嚷嚷道。
“邢老先生”游汉戈大步迎出,见了李治烽,先是一愣,邢老头回来后看也不看游汉戈,先去洗手,游汉戈不知李治烽为何在此处,问“你”
李治烽站在堂外,就像看不见游汉戈一般,游汉戈又朝大夫说“邢老先生,我是碧雨山庄的人,家父游德川,派我下来请老先生走一趟,上山庄去给我弟弟看病。”
邢大夫冷笑道“你父那风流种,终于还想得起家里有个病得快死的儿了”
游汉戈脸色微一变,邢大夫写下药方,交给小徒去抓药,徒弟几下包了药出来,说“五钱银子,哪位少爷把药钱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