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说谁跟我说的,总之有人跟我说。听到事情之后我首先想到的是,既然企图在我们饭店行凶的人和之前的命案凶手是不同人,就没有必要故意让他在这里行凶。如果我们饭店对外公开,说警方已经识破案情架构,并且在监视我们饭店,那个人很可能会打消犯案念头。但是结果,我却一直瞒着总经理,而且发生了这次骚动。真的非常对不起。」
尚美深深低下头。她不知道藤木他们是甚么表情。沉闷的沉默经过了几秒钟。
接着听到藤木「呼」地吐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妳为甚么瞒着我呢?」
「这是因为……有人拜托我,绝对不能讲出去。」
「原来如此。这样不太好喔。」
「真的很对不起。」尚美的腰弯得更低了。
「山岸,抬起头来。」
「不,可是……」
「没关系,妳就抬起头来。」说这话的是田仓。「这样没办法谈话吧。」
「是。」尚美答道,抬头一看,两位上司都笑咪咪的。
「我说不太好的意思是,」藤木说:「既然人家把如此重大的机密跟妳说,还拜托妳绝对不能讲出去,妳却随便讲出来,这样不太好。即便这是为了饭店着想也一样。就这个意义来说,妳的判断绝对没有错。刚才妳说要把如何让初次莅临的客人敞开心房,当作今后的课题。能够获得一个人的信任,让人觉得跟这个人讲一定没问题,这对饭店人也是非常重要的事。」
尚美看着藤木沉着的脸。总经理的双眼,露出温柔且认真的光芒。一旁的田仓默默点头。
「此外,我还要跟妳说一件事。」藤木探出身去,在桌上十指交握,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抬头看着尚美。「知道案情架构的人并非只有妳。我们也早就知道了。是警视厅的尾崎管理官告诉我们的。」
「咦?」尚美来回看着两位上司。「这样子啊?」
「知道的,只有我和田仓两个人。」
「可是您没有对外公开,果然也是被封口吗?」
「嗯,这也是一个因素,不过基本上是我们做出的判断。我认为不公开比较好。」
「为甚么?」
「公开之后,确实第四起案子的凶手或许会打消犯案念头。不过这种事要怎么确认呢?凶手不会告诉我们他放弃犯案吧?到头来,我们还是得持续同样的警备工作,而且客人也不会想来这种恐怖的饭店吧。公开出去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我拜托尾崎管理官,请他当作这件事我们两人都没听到。」
尚美眨眨眼睛,吸了一口气,在向来充满诚实的藤木眼中,窥看到一丝狡猾。
「……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为无聊的事情烦恼啊。」尚美低喃地说。
「这也是一种学习。凡事都是学习哟。」说这话的是田仓。
尚美点点头,再度看向上司们。
深深觉得──饭店里戴着面具的不只是客人。
44
「长仓麻贵以优异的成绩从大学毕业。不仅专门科目,连数学方面的才华也是出类拔萃。她的脑筋本来就很好吧。听说高中当过学生会副会长。」能势一边看记事本一边说:「这次她用的药物是一种叫Suxamethonium的肌肉松弛剂。这是用来全身麻醉的药,所以静脉注射只要0.01克就会导致呼吸停止或心跳停止。这种药进入体内之后,会快速被分解,变成人体原本就拥有的东西。她以前工作过的动物医院也有这种药,可能是那时候偷出来的。虽然目的不明,但或许有预感将来用得到吧。欸,该怎么说呢,不管怎样她都是我不太想接近的女性类型。」
「能够构思出那么缜密的计划,脑袋一定很好吧。」新田说:「不过反过来说,好得太过头了。基本上这次的案子是,如果杀了松冈先生和山岸小姐,自己会遭到怀疑,所以才构思出这个计划。但就算这两个人被杀了,警方也不见得会把这两起案子连在一起想。即便找出都是药物犯案的共同点,至少不会从山岸小姐这条线查出长仓麻贵的名字。」
「我也这么认为。为了一些小事对人怀恨在心,但被恨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更何况没有留下任何纪录。如果她能冷静思考一下,就不会拟出这种麻烦得要死的计划吧。事实上,长仓麻贵拿去年的照片给山岸小姐看的时候,她也无法立刻想出来是谁不是吗?」
「这件事,」新田以食指抵住嘴唇。「不可以在山岸小姐面前说。她对于没有看出长仓麻贵的变装,甚至看到素颜还想不起是谁,好像有些沮丧的样子。就她这个层级的饭店人而言,忘记客人的长相是不可原谅的事。」
「哦哦,原来如此。真是为难她了。」能势皱起脸,摇摇头。
两人在东京柯迪希亚饭店的大厅。新田已经没有穿柜台人员的制服。或许因为这个缘故总觉得不自在,但没有说出口。
能势看向新田的后方,表情变得柔和起来。新田回头一看,尚美正往这里走来。
「谢谢妳今天的招待。」新田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别这么说。我才应该感谢你,这次真的多亏你救了我一命。今晚请千万不要客气喔。」
山岸尚美温柔的声音在新田耳畔回荡。只不过一星期没见,居然感到很怀念。清慡的笑容看得新田目眩神迷。
「也请我来吃饭这样好吗?我又没有做甚么了不起的事。」能势搔搔头。以这个男人的个性来说,这句话不是谦虚,应该是发自内心。
「没问题。我知道您的功劳。」山岸尚美微微一笑。
今天的餐宴是她邀请的。起因是藤木总经理说,想对逮捕凶手的新田表示一点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