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里,他感觉自己要出车祸了,每一辆车都好像马上就要撞上他,可一个急转又擦肩而过,他没有什么想法,并不担惊受怕,身后怎么也冒不出来死亡一线的冷汗来,他想他觉得死不死的好像没什么关系。
葬礼的情形太迷茫了,徐林记不大清了,总记得就是一帮人在哭,黎太太哭得尤为的厉害,他就像一根木头,不发一言任由着黎太太捶打,锤的越痛,他倒感觉还有一点活着的真实。黎太太一直在骂他,哭着骂他,打着哭着骂他,打到无力,哭到虚脱,骂到倒地,他就这样被当成丧门星似的轰了出来。
他就又回了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话铃又响了,也许是他的耳朵又能听到电话铃声了。
是家里的座机,他接了电话。
是武所长打过来的,他沉默了很久说,“回所里上班吧,上面的委任状明天就下来了。”
徐林说好,然后沉默着,他听得出对面的人有想一口气把自己骂醒的冲动,他甚至有些期盼对方劈头盖脸的对他一顿喝骂,可是没有,对面的人压抑着自己的一口气,仍旧顾虑着他的情绪。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谁都在迁就着他。
“你给我精神点。”说完,武一清挂断了电话。
就这样行尸走肉般的他,在众目睽睽下接受了上级给他的城关镇派出所副所长的委任状。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申斥自己的不服,所以这件事看起来有些可笑。
日子还要继续,徐林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只是更加的沉默寡言,身边的同事都仿佛闻到了他身上冰冷的气息,在远远的距离绕着他行走。他没觉得生活有了如何的不同,不就是一如既往的阴郁不散?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少了一个人,便更加的空落。
小安妮发现了爸爸的心情,连逗她开心的时候都看起来那么的疲惫,他像是强颜欢笑,小安妮却什么都不会说,她的喉咙是哑的,她只能更加频繁的捧起他的脸来,每当这个时候,徐林就会把她拢在怀里,把头依偎在她的头发上摩挲着。
秋天都快到了,小安妮看着落下来的一片叶子,突然用手语问她的爸爸。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啊,你不是告诉小安妮,小安妮很快就有妈妈了嘛?”
徐林在很远的地方抽烟,他想掉眼泪,就不敢走到近前来,他远远的用手语比划着。
“妈妈可能再也来不了了,小安妮。”
他忘了小安妮,已经看不清那么远的东西了。
小安妮只能迷茫的望着他,半晌点点头,她觉得爸爸总不会骗她,再等等就好了,然后她用手语说,“黎老师也不见了,她去哪里了爸爸知道嘛?”
徐林终于可以靠在墙角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哭了出来。
小安妮看不清他,只觉得爸爸突然晃来晃去,更加的模糊了。
十一月份所里添了一个新丁,徐林的“老熟人”,他对她印象深刻,至今记不得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