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她的黑色高跟鞋遗留在洞里。她要赤脚走路了,这可不容易。但我不相信她会回来。准确地说,我对人性从来都缺乏信心,不相信真的有人会为了一个陌生人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再说谁也没有这样的义务。至少,我不相信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人。而且,我打心底里理解这样的背叛,如果这能称得上背叛的话。想到她会马上离开三柳,我为她感到高兴。
我在地洞里静静等着掳走邬若的人过来,心里想着也许阿托能比他们更早地过来。他杀死了那些手臂上纹着黑凤凰的人,也许他们就是掳走邬若的人,黑凤凰是他们的标志。从邬若的讲述来看,这个组织更像是一个宗教。阿托跟他们有什么仇恨?他又为何将我弄到这洞里?苏果竟自愿献身于他们的“主”了,她真的是自愿的吗?想到这里,我倒很想知道他们的“主”有什么样的吸引力。苏果已不在这个世界,我也不想留在三柳了。如果我能出去,我会出去哪里?我想不出来。这世界没有一处是我想永久停留的地方,我是不是注定没有归宿?也许只有死是万物的归宿……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我的视野只有洞口大小,天空被树叶割成了碎片。我想起曾经在一本书里看到的一段话:
正是彻底的
恐怖和孤独
驱使一个人将那广漠的天宇称作“我主”
也许我就要死了。人生的尽头往往来得让人猝不及防。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会让我称之为“我主”,在人生的尽头也一样。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呼吸声也清晰可闻。我已经知道是谁了。阿托。他身上的味道让我忍不住咳嗽了两下——我被呛到了。
他在洞口急停下来,搞得洞内落叶纷飞。他朝洞里看了看,又朝四周张望了一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阿托,我把我弄上去。”我朝他喊。
虽然他杀人的嫌疑重大,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把我弄到洞里,但此时本能驱使下,我还是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看得出来,他在犹豫。
“阿托,把我弄出去。”我又喊了一遍。
他站在洞口边上,只是低头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一遍一遍地喊着“把我弄出去”,他也置若罔闻。
他转过头朝身后看去,又一个踩着落叶的脚步声来了。若来的是手臂上纹着黑凤凰的人,阿托必定会有所行动。但他只是看着,毫无防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