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又是一真大笑。
“我给你们钱,我的钱都给你们……”
王镇长的脸上沾满了污水,眼睛肿得睁不开来。他这一句话提醒了大家,人群瞬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很多人一边跑一边还念叨着:“去他家里,这些年这畜生贪污的钱说不定全藏在家里呢。”整个院子一下子空空荡荡,徒留一片狼藉,还有几个吊在树上的官员和一个趴在地上的镇长。
“快送我去医院……”王镇长说。
他的脸又贴到了地上,说话时地上的污水在他嘴边泛起气泡。我就站在他旁边。
“没有医院了,镇长,什么也没有了,”蹲下去,说,“我应该把你送哪里?”
我抓住他的一侧身体,想把他翻过来,免得地上的污水进入他的嘴巴和鼻孔。他是个胖子,身体又软又重,我费了很大劲才翻到一半。原来他肚子所在的地上一片血红。他的肚子被刀捅了,我将他的身体翻到一半时,一截肠子从肚子里掉了出来,落入了地上的污水里。他侧卧在地上,我尽量轻轻地让他的后背着地。
“送我去医院……”他还在说着。
“没有医院了,现在你就像这镇上的穷人一样,没法去医院了。”我说。
“我要医生……”他说。
“我知道是谁让三柳变成这样的,我想阻止他们,我应该找谁去帮忙?”我在他耳边说。
他忽然一下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血淋淋的肚子,雨水冲刷着黄油一样的脂肪和红红的肠子。他抓起拖在地上的那一截肠子,放回自己的肚子里,然后又躺了下去,借着从天而降的细雨洗了洗手上的血。
“刁民。”他说。
这是这个贪污腐败的镇长说的最后一句话。
王镇长咽气时,我看到邬若站在镇政府的门口看着我,像一个向政府求助的难民。我撇下了镇长的尸体和树上那几个生死不明的人,走向邬若。
“西野石,我快饿死了。”她说。
她脸色蜡黄,眼神涣散,赤着脚,身上肮脏不堪。
“你知道柳河吗?一直往西走,到柳河边上,找一个周围种了树的小屋,那里有一个女人和一条头上长了角的狗,你就说我让你来的。千万别被别人看到你进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