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生又大了点声儿:“给海关的一个说明。”
这是莘野曾告诉他需要准备的东西。谢兰生活了22年多从没寄过国际包裹,也不知道向澳洲寄电影胶片需要清关,然而前几天,就在他刚下定决心要去澳洲做后期后,莘野给他打电话说“一切发往国外的东西都可能被对方国家的海关开箱查验”,让他准备一个显眼的“attention”字条贴在箱子上,同时也贴在每盒胶片上。
白纸上,有谢兰生用中英文给海关写的请求信:【内含胶片,不能见光,恳请海关谨慎开箱。】是用粗黑的笔写的,非常显眼。
虽然知道邮电局并不会管违法拍电影,可谢兰生还是心虚,拿着纸条遮遮掩掩,怕被看出他是一个图谋不轨的坏人来。
“说明?”北京大妈嗓门惊人,一把夺过谢兰生手里攥着的说明,扫了一眼,有些了然,又轻飘飘地扔回去,说,“放那吧,我等会儿给你贴上。”在谢兰生贴邮票时她已经开始服务下个顾客了,这会儿谢兰生回来,她手里活却还没完。
“谢谢谢谢,真是辛苦您了。”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谢兰生却并未离开,只钉子般站在那里。
柜台大妈又瞥他一眼:“行了,放那吧!你可以走了!”
谢兰生则好脾气地笑:“大姐,这个说明太重要了。我也知道您不会忘,但还是想亲眼看见它被帖在箱子上,图个自己安心罢了。”
大妈抿唇,没再说话,却把手里那个包裹给捣弄得哐哐直响,惹得包裹主人都白了谢兰生一眼,嫌他多事,可谢兰生非常坚持,杵在原地不动弹。
等处理完手头的件,柜台大妈把谢兰生的包裹十分粗暴地扯过去,在说明上涂了点胶,一把贴在箱子侧面,又“咣”一声把谢兰生的宝贝胶片扔进后面的包裹堆,道:“行了吧?!贴上了!走吧?”
“……”谢兰生摸摸鼻子,说,“谢谢谢谢,辛苦您了。”被摔一下他挺心疼,不过几本胶片都已经被寄掉了,给海关的说明也贴上了,他完成了一件大事,还是开心。
从东四十条所出来后,谢兰生连走路都变得一颠儿一颠儿的。
他走了两步,越来越雀跃,越走越快,一分钟后终于是在北京街头跑了起来,穿过街道,穿过人群,风撩起了他的额发,他像一只乘着风的鸟。
…………
不过,他的兴奋只持续了大约十五分钟。
一回到家,谢兰生就冷静下来,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坐立不安。
与邮寄后的兴奋不同,谢兰生一瞬间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连父母的唠唠叨叨都不愿意再理会了。
他的工作已经完成,现在能做的只有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