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到那儿——位于市区偏僻地带的一幢大房子,显然已经被警察搜查过了,豪奢、华丽、金碧辉煌,还装饰了一大堆热情奔放但艺术价值可疑的裸体画。她不在那儿,自从保释出狱后,她就没回去过。
我们到处狂乱地寻找,再度陷入恐慌。三个小时后,我们静默而绝望地面面相觑:那个女人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她。
她会不会是弃保逃亡,离开本州——或许出国了?想到她要面对的各大罪状,这是非常有可能的。我们烦恼地看着老绅士像割草机般冷酷而利落地通知约翰·休谟和警方,警方发出通缉令,将所有芬妮·凯瑟经常出没的地点都进行搜索,便衣刑警四处查她的下落,火车站也受到监视,并通知纽约市欧洲警察局。然而一切都徒劳无功,那个女人消失了。
「该死,」约翰·休谟喃喃地说,他精疲力竭地坐在私人办公室里等待回报,「我们预定在三个星期之内起诉她,也就是下个星期四之后的两个星期。」
我们齐声哀叹起来,即使布鲁诺州长将死刑执行回延后,芬妮·凯瑟也要到阿伦·得奥行刑后一天才会出现——如果她会出现的话。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度日如年,一个星期过去了,星期五……我们仍不放弃搜寻。雷恩先生真是精力充沛,透过警方的合作,当地的电台都由他安排,透过广播不停地召唤、呼吁。每个和她有瓜葛的人都受到监视,她的手下——包括女人、律师、喽罗,以及里兹黑社会的帮派分子——都被集中在她的总部进行盘问。
星期六,星期日,星期—……到了星期一,我们从缪尔神父那儿和报纸上得知,马格纳斯典狱长已经正式宣布,将行刑时间定在星期三晚间十一点零五分。
星期二……芬妮·凯瑟依旧不见踪影,已经向所有欧洲航线的轮船都拍出电报,但没任何类似凯瑟的女性乘客在船上。
星期三早上……我们好像活在梦中,食不甘味,只略略交谈数语。缪尔神父已经四十八小时没换过衣服了,雷恩先生脸颊白得像死尸,双眼郁郁地燃烧着。我们绝望之余,试图去阿冈昆监狱和得奥谈一谈,结果不被批准,因为违反监狱的严格规定。不过我们还是听到了他的一些消息:得奥出奇地镇静,几乎接近冷漠,他不再诅咒我们,事实上,他似乎忘了我们的存在。执行时间逐步接近,踩着扭曲的步伐踏入他的牢房,他所将遭受的一切在我们心中愈来愈清晰可见;然而缪尔神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微笑着告诉我们「他坚守信仰」。可怜的神父!阿伦·得奥坚守的不是精神上的信仰,我非常确信,他笃信的是更为世俗的希望。直觉告诉我,雷恩先生不知用什么方法带话给他,告诉那天晚上他不会死。
星期三,一个恐怖而惊奇的日子。早餐时我们几乎没动。缪尔神父已经出门了,拖着他老迈的步伐,前往监狱庭院中的死刑囚室。然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到楼上的卧室休息。当他手上握着祈祷书再度出现时,看起来似乎平静多了。
很自然地,那一天我们都聚集在缪尔神父家。我恍惚记得,杰里米似乎也在,年轻的脸上挂着卑微的表情,脚步沉重地在大门外走来走去,拼命抽着烟。有一回我出去找他时,他告诉我,他的父亲做了件可怕的事情,典狱长邀请伊莱修·克莱担任死刑见证人,而且——杰里米苦恼地说——他接受了。我想不出该说什么才好……于是一个早上过去了,雷恩先生的脸紧绷着,皱纹浮现,他已经两夜没睡了,挥之不去的烦闷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沟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