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绮甩开她转过身时,她才恍然发觉她并不是那种双手环抱的、轻蔑的姿势,而是畏寒一般抓着左右两边的手肘,那是一种有些逃避、畏缩的姿态。
迟暮愣了一下,下意识松开了手,周绮瞪着她,一直维持着的平静神态终于像被敲破的瓷器那样四分五裂。
她冷笑一声,声音却在轻轻发颤:“迟暮,我原本以为,你和他们应该是不一样的。”
迟暮一怔,脑海中像是被人用力敲了一下,震得她心神仓皇,脸色霎时一片惨白。
周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她瘦削的身影没入黑暗,迟暮才恍惚着回过神来。她失魂落魄般颓然靠在船舷上,双手掩住脸,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她太着急了,就如周绮所说,她的这番质问没有任何意义。
五年前那件事对她来说很重要,对周绮而言同样意义匪浅。如果她自己都不想回忆、不想揣度,又凭什么逼着周绮将所有事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在今晚这件事上,她错得实在太离谱了。
迟暮慢吞吞地走回了三楼,在进屋前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到隔壁舱房的屋门前,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房门紧闭,门缝下却透出一点烛光,她知道周绮没睡,但也没指望她能过来开门。
这件事是她做错了,她应该向周绮道歉的。
周绮表面上看是挺平淡随和,有时候也能和陌生人聊得很开,三言两语就能交到朋友,待人接物也非常细心。但细察之下,还是能看见她隐藏在外表下的、无声的戒备。虽然并不显露,但有时候从眼神、动作或是言语之中,都能看出她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外界的。
周绮对任何人都不信任,而她今晚的这一番举动,也许真的让周绮很失望,本来就不甚稳固的关系想要土崩瓦解,也就在这一朝一夕之间了。
可她不想看见这样的崩裂。
迟暮伸手抵住门扇,倾身凑到近前,轻轻地说:“我该向你道歉,是我做的不好。”
她知道周绮听得见,所以也不管里面的人有没有回应,只是兀自说下去:“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想激怒你,也不是故意要逼问那件事,我只记得它对我很重要,但我忘了它对于你的意义。”
“我不会说什么好话,你应该也不喜欢听……”她顿了顿,长长地叹了口气,“早点休息吧。”
迟暮在门口站了一会,却始终没有听见周绮的回答。这让她又踌躇许久,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管周绮怎么想,她也已经尽力去弥补了。
这一晚折腾得她疲惫至极,本以为能和以前一样倒头就睡,结果在床上躺了很久还是毫无睡意。房间里有些闷,迟暮翻来覆去辗转许久,突然把被子一掀,下床走到窗边,用力推开虚掩的窗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