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里传来男人的喊声。太田做好应付意外的准备,走进室内。室内,一个汉子正抱着孩子,脸庞看上去很眼熟。
“干什么?怎么随便闯进别人的家?”汉子操着浓厚的东北口音喝道。这口音顿时勾起了太田的记忆,是的,是在照片上见过这副摸样。
“岛村太平,你还活着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对方的声音充满惊愕。
“我是警察。你怎么和山根贞治的太太在一起?跟我到警察局去把事情讲清楚!”
“我、我,我啥也没有干!”
“既然啥也没干,你怕什么?”
这时,山根克子突然号啕大哭说:“到底,到底还是不成啊!本以为好容易逃了出来,哪知道还是没躲过去哟!”
“克子!”岛村太平的脸色也变得铁青,充满了绝望,本来已止住了哭泣的孩子又激烈地哭叫起来。
下田闻声赶了过来。
岛村太平和山根克子暂时被带到侦察总部,自打他们被太田和下田发现,就已经采取听天由命的态度,对杀害山根贞治的罪行供认不讳。
岛村和克子的关系是在山根贞治离村外出做工时产生的。山根、青田和岛村三人总是结伴出门,只有一次,岛村由于交通事故,受了轻伤而留在村里。岛村是赘婿,与妻子关系一开始就很冷淡。另一方面,克子也早就厌烦华而不实的山根。本来就同住一个小村,你来我往;特别是男人都出去做工,留下来的家属少不了相互照应,自然为两人的结合创造了条件。他们的关系之所以一直没被村里的人发现,一是行动隐蔽;二是两家早就有包括家属在内的交情,相互照应已成习惯,即使岛村去克子家,也无人猜疑。
可是,不久就出了纰漏:山根还没有归来,克子就怀孕了。想堕胎,苦于没有钱。游移之中又白白地耗过许多日子,转眼到了不能堕胎的月份。这个孩子就是诚。山根明知诚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病死后,一直没有小孩,就把诚当做亲儿子抚养,也没想深究孩子的爸爸是谁。他想,既然下决心抚养,就无须总那么盘三问四。
转眼到了去年四月“最后一次外出”。在牵涉到那场杀人事件的逃跑途中,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我发现求职表丢了,回去寻找。由于害怕,没敢再进那家院里,只是在公馆周围打转转。刚往回走,一个人慌慌张张地从本乡大街公用电话间出来,与我擦肩而过。我无意中扫了一眼电话间,看见电话机旁放有一个皮包。我估计是刚才那个人遗忘的东西,就追出去想还给他。可是,他已经不知去向了。我想,皮包里面或许有标明身份的东西,打开皮包,发现里面是一捆捆的现金。我大吃一惊,猜想警察马上就会出动。可是,在我良心的旁边,仿佛有颗恶心在怂恿说,这么多的钱,一辈子也挣不到!有了它,就可以把克子和阿诚接到身边,开始崭新的生活。福从天降,是老天爷的恩赐!我的心动了,变狠了。我和老婆关系冷淡;女儿如同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我毫不留恋往日种马一样的生活。在钱主返回来之前,我拿起钱,朝与伙伴们约好会合地点的相反方向逃去。
“不久,在电视上看到失主全家自杀的消息,我心如刀绞。这么一来,我更不能自首,事到如今,即使还钱,也还不上死去的这一家人的性命。他们是我和克子、阿诚新家庭的奠基石,我不能让他们白死。我暗自告诫自己,只要我的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就是对死者这一家人的最好的报答。
“后来,我住进这更夫住的简易住宅,一边卖豆腐,卖芋头,做些小买卖,一边准备喊我的‘妻子’来。没想到山根贞治目睹了杀人现场,又发现我下落不明以后,整天惊恐不安。他一面过着打零工的半流浪生活,一面给克子去信,让她卖掉房地也到东京来。虽然贞治知道阿诚不是他的孩子,但丝毫不想和克子分手。贞治把克子找到东京,就意味我将失去克子,与她断绝来往。只要贞治活着,我们一家三口就休想同室度日。人们倘若知道我还活着,到手的五百万元钱就保不住。我和克子思来想去,觉得除了干掉贞治,再没有其他的办法。我们想,在大都市死一个流浪的人,不会引起警察重视的。
“为了防备万一,克子利用他异母同父的哥哥大森秀夫为我打掩护。克子事先知道大森在七月十一日到目黑区的大盛堂药店出差,便通知贞治,说她在十一日带着钱来东京。贞治万万没有料到是我夺走了他的性命。贞治从小就生性善良,与我素无仇怨。虽然他曾调查是谁勾引了克子,但是丝毫没有怀疑我。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杀死他。但是,想到让他活下去,我和克子就不能团聚;为了我们而死去的失主一家五口,也将死得毫无价值,就觉得杀死贞治是万不得已的事情。这样,克子事先和贞治联系,约他在七月十二日凌晨一点左右,到东京至横滨铁路线都立大学车站那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