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我的未婚夫:平常总是会送音乐盒给我的人是你吗?他说是。”
不对。这家伙在说谎。
“是的,我知道他说谎。那个人的音乐盒,顶多就是钢琴练习曲。”她坏心眼地笑。“以前你曾经说过,我们是不会有交集的两条线。你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没错,我们本来是不会相交的两条线。
“我不久后就要跟他结婚了。这场婚姻我们俩都不情愿。那个人根本不喜欢我,因为我是盲人,而他有很严重的歧视。但我们的婚事早已敲定,我们也只好配合演出。现在这种时代,结婚这种仪式又有什么意义?很好笑吧。”
那么你又是怎么看待我的?
我差点就要开口询问了。但要是我现在将这个问题脱口而出,一切都完了。
“你还是不肯跟我说半句话啊。”她说。“求求你,让我知道你现在就在我前面。”
我将音乐盒放在一旁的桌上,打开盒盖。
流泻的音乐是我以月亮为主题自编的曲子。我虽然手艺很好,却缺乏作曲的才能,因此这首曲子与古代作曲家的音乐相比,只是首极为别脚的曲子。我很担心她听了会不会笑出来。“谢谢你。”她声音颤抖,语带哽咽回应我。
几个月后,她与那男人在分馆的塔举办婚礼。原本取下的钟特地挂回原位,敲响一次。以众所期盼的婚礼来看,这场仪式办得不算盛大。但考虑到现状也是理所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自己也不想盛大庆祝。从薄透绵延的云层降下的细雨声响,宛如是献给他们的祝贺掌声。我没前往塔参加婚礼,见不到她身穿新娘礼服的模样。
我向提早退出婚礼回到卡利雍馆馆主提出疑问。“这样真的好吗?”
“这样就好。”馆主斜眼看着我回答。“这是那家伙的份内事。你做好自己的就好。”
“遵命。”
婚礼后我与她的关系没变。不过我停止在半夜拜访阳台,也不再送她音乐盒了。若有人见到我每晚都待在她的阳台,会损及她的名誉。过去责任还能全归给我,现在状况不同。
那个男人一副满面春风。他继承了制作音乐盒的世家,成为名至实归的名流,自然会笑颜逐开。他终于成了卡利雍馆的新馆主。有几名音乐盒工匠巴结起他,其余的几名则对他表露厌恶。他比从前更加有自信,也更加桀傲不逊。
另一方面,他对她原本好歹还有几分对待馆主女儿的敬意,现在却一天比一天还不客气。他要我不准靠近她,想来也是单纯不准别人抢走他的东西,是出自一种幼稚的占有欲吧。某种层面来说他实在很不成熟,但在另一种层面上的确也算成熟。
“我们可能有一天就会被赶出去。”
一名音乐盒工匠说。他们在没有旁人的工作室里三个人聚在一起聊天。虽然我也在附近,他们倒是没特别在意。
“他居然让女儿跟那种人结婚。年纪明明就差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