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太一。」
你突然说出女孩子气的话,让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不像你啊。」
「因为我就是高兴到想和你道谢嘛。说不定太一以后就不会想再跟我做了。」
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我们才结合过一次呢。你缓缓地拨起后脑勺的头发,露出移到旧伤痕,仿佛一条细长的白色道路。
「你的手指借我一下。你看,我的头发里面有一条路吧?」
我的指尖顺着你的指引,抚摸了那道伤痕。你的声音冰冷得像是从阴暗的宾馆房间角落传过来一般,和你平常的声音完全不一样,非常严肃。
「这段话,我只跟我真正喜欢的人说,太一,你是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我在幼稚园大班的时候,曾经出过一场车祸,而这段时间的记忆,我完全不记得。因为头部遭受重大撞击,所以在我手术后住院了很长一段日子。不管是车祸那时的冲击啦、手术的痛楚啦,我全都不记得。不过呢,因为这样,我有好一阵子都可以不去上我不喜欢的幼稚园,这点倒是满高兴地。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只记得这些。」
我的手离开了白色的伤痕,在你说话时沿着你雪白后颈的摆动上下抚摸。
「不过,手术顺利成功了吧?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美丘你也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啊。」
你的笑容透露出一丝悲伤。
「手术应该成功了吧,毕竟我现在活得好好的啊。」
我有一种非常恐怖的预感。现在裸身依偎在我怀里的你,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在一个我伸手无法触及的地方,想到这里,我不禁将你抱得更紧。你淡淡地说道:
「我的头骨有个地方陷了进去,破掉了。脑和头盖骨中间有片叫做硬膜的坚硬膜层,这个部分也裂开了。那时想要将硬膜补起来,只能动手术将别人的硬膜移植进去,像贴OK绷一样把它贴起来。不过现在都是使用人工材质就是了。」
你的声音重重地沉了下去,那仿佛从井底传上来的声音,自胸口回响到我耳边。
「在幼稚园时移植给我的,是从德国进口的干燥硬膜——Lyodura。可能因为用了那个,所以疾病也一起传染给我了。帮我动手术的医院很没医德,他们明知Lyodura将带来的危险性,还是持续用它动手术,直到把库存用完。在我之前用它动手术的有四个人,其中三人不久后就死了,剩下的一个人也在今年春天发病。」
你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跟着你这样做。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我想延后知道真相的时间。在那之后,我见到了有生以来遇过最勇敢的人。
你强装出坚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