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退了房,也不完全是怀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他要动用最后剩下的一笔钱,而这是他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花的,老百姓管这叫过河钱。他必须节省,宁愿去睡公园或者火车站的候车室,反正现在天气热了。
当他走到那雄伟地矗立在广场对面的电视台的大厦时,他才意识到昨天晚上他想出的办法过于幼稚。他记住的那两个记者,谁又会告诉他呢?他是个没有身份的人,记者们会认为他别有用心。他犹豫了,在广场上徘徊着,想象着他进了记者的房间,问昨晚的那个人时的情景。他们会追问他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最后就简单地告诉他,这些消息是保密的,因为涉及个人隐私。“妈的!现在什么都是隐私,隐私。就是骗子、罪犯都有了所谓的权利。前些日子不是有个罪犯告媒体侵犯了他的名誉权吗?一个罪犯还有什么名誉权?”他很气恼。“不,连他们的房间都进不去,那些保安就把他拦在外面了,他们会打个电话,记者回答说不认识,根本就进不去。”他想起一个老乡曾经有过这样的遭遇。虽说是家乡那小地方的电视台,但天下老鸹一般黑,越大越黑,他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儿去的。
太阳越来越高,炽热的光照得空旷的广场燥热起来。他在流汗,口又渴了,可他带的水已经喝光了。他感到一阵晕眩,两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上。一阵抽搐的疼痛从胃部发作,蔓延到全身。他抬起了右手臂,手在震颤。他转身走出了广场。
这是一家普通的做家常菜的饭馆,虽然小但很干净。他沉重地坐在椅子上,像散了架子一样。一个老板娘模样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问道:“吃些啥?”他要了碗鸡蛋面和两个烧饼,心里责备自己饭量太大。
吃了些东西,他觉得身上有了些气力,就观察起这家店来。这家店只有六张桌子,两个女服务员,现在既不是早点时间,又不到午餐时刻,所以店里就他一个顾客。从擦拭得很干净的玻璃窗往外看,可以看到电视台的大门。他心里一动,就对服务员说:“电视台的人常来你们这儿吃饭吗?”
服务员是个结实的姑娘,看样子是从农村来的。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那谁知道?吃饭的人也不亮身份证。”多好的回答,像用绳索勒住了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