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去送行吗?”
“不必了。不用来了。你不是很忙吗?”
“不,我现在不忙。”
“拜托,请你不要来!”通子的语气相当坚持,让吉敷一时沉默了。
“对不起。”通子说,“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好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管做什么危险的事,都别把自己弄死了。再见。”通子挂断电话了。她没有说任何埋怨的话,也没有对吉敷做任何要求。
“夕鹤七号”的开车时间是二十三点整,“夕鹤九号”的开车时间是二十三点五分。吉敷很清楚地记得这两班车的时间。
“夕鹤号”的班次有很多,除了七号、九号外,还有一、三、五号等等,奇数号是下行车,偶数号是上行车。吉敷只记得七号与九号车开车时间,所以他打开抽屉,拿出火车时刻表来看。
一号的开车时间是十九点五十分,三号是十九点五十三分,五号是二十一点四十分。看看时钟,现在正好是下午三点半。这个时间要赶任何一班“夕鹤号”都来得及。但是吉敷认为通子不是搭“夕鹤七号”,就是搭“夕鹤九号”,因为那是通子的习惯。
加纳通子的娘家在盛冈。以前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若是和通子回盛冈,一定是搭七号车或搭九号车。九号车有A卧铺车厢,七号车没有;所以,如果A卧铺有空位时,就搭九号车,否则就搭七号车。吉敷记得通子曾经说过好几次:“夕鹤”这个名字很好听。
十二月二十八日,星期五。吉敷在觉得自己不能不来的情绪下,挤进人潮忙乱的上野车站。
二十三点开车的“夕鹤七号”,在十八号月台。吉敷从蓝色列车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寻找通子的身影,却一直没有看到通子。列车要开的铃声响了,响了一阵子之后,七号车终于慢慢启动了。
吉敷开始跑,他快步跑上阶梯,前往九号车的十四号月台。还是从列车的一端走到另一端,还是没能看到通子的身影。
吉敷想:没有搭七号车,也没有搭九号车吗?他和通子分手五年了,那是五年来的第一通电话。人的年纪在进入三十岁以后,五年就是一个很大的差距,相当于二十岁时的十年差距吧!想想现在和五年前的自己,吉敷觉得差别非常大。这种差别可以说是成长,但是也可以说是“老”。有些地方真的觉得不行了。
总之,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不论是生活的型态,还是生存的目的,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想必通子也和自己一样,想法和态度或许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才刚刚三十出头,虽说这五年对她而言,并不是三十岁以后的五年,但是她感受到的变化,应该会比男人的自己更强烈吧?经历六年的婚姻生活后,突然恢复单身,去到钏路,这五年来她必须独立支撑自己的生活,因此,她是不可能没有改变的。
男人离婚后,仍然拥有和老婆无关的职场世界,所以从某一个方面来说,他可以没有改变,在工作的场合里,做着数十年如一日的同样事情。但是通子不一样,现在的生活,和五年前的生活,有一百八十度的不同。
列车要开的铃声又响起了,吉敷在这个铃声中想着:通子还记得自己,愿意打电话给自己,就让自己很感激了;希望她不要担心别人,更小心自己的身体才好。
他冷不防地想到刚才在电话中自己说出来的“我想见你”这句话,那是完全没有虚假的真心话,但是这句话并没有打动通子。后来又说的“很久不见了,想看看你”,或“一起吃个饭”的说词,一样没有改变通子的决定。为什么说不出聪明一点的台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