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年轻人反应过来,转头:“霁月,怎么了?”
“还是江湖好。”女子说了一语。
“嗯,你说得对,还是江湖好。”年轻人答道。
“文远,过不得多久,你要及冠了。”女子记得,记得徐杰是那一年夏季发大水的时候生的。那一年这个女子三岁,对那场大水依稀也有一些记忆。
“哦,及冠了,二十了,该戴冠了。”徐杰话语之间有些木讷。
“大喜事呢,当大宴宾客,长辈们都要参加仪式。”女子在这城头尸山血海中,闲聊这般事情,却又毫不违和。
文人及冠,相当重要的人生大事。当然,大多时候,也只有士人才及冠。一般百姓,人生中也没有这一道程序,更不可能戴着冠冒下地干农活。也如很多说古代事情的规矩,后人见之,下意识以为这些规矩是所有人的,其实不然,能成文留下来的规矩,绝大多数是士人阶层的规矩,与那些连字都不认识的大众百姓关系并不多。
“嗯,打完仗就回去。”徐杰答了一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刀,刃口已然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了,刀柄的护手与夹木,也早已崩裂,甚至不能再称之为刀了。徐杰忽然有一种把刀扔下城头的冲动,却又忍住了,刀鞘是进不去了,唯有就这么拿在手中。
大同已破,所有军将士卒毫不停留,又往得胜口奔去,去把守那座长城关口,不让室韦人有丝毫可乘之机。
后面张立率领的大军也在往大同来的路上。
徐杰带着何霁月与徐老八,却往长青城而去,那里战事还在继续,那里还有常凯。
常凯不死,徐杰与常家的恩怨,就没完没了。
官道之上的军汉,源源不断往北赶去,半道上也碰上了张立,两人不过匆匆一面,徐杰往南,张立往北,就这么错了过去。
只是徐杰如何也没有想到在长青城外,竟然会遇见欧阳文峰。
徐杰南去快马呼啸而过,便听得身后往北的马车里一人探出头来大喊:“文远,文远啊!”
回头的徐杰,自然是看到了欧阳文峰,打马停步。
欧阳文峰却不等马车停稳,已然跳下车厢,飞奔往后,口中还在大呼:“文远,文远,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徐杰也下马来,看得欧阳文峰跑得踉踉跄跄,一跃就去,把欧阳文峰扶住,口中急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兵荒马乱的,也没个护卫,教人杀了去该如何是好?”
上气不接下气的欧阳文峰面色坚毅,口中答道:“死便罢了。”
“到底怎么了?”徐杰又问。
“我父亲,我父亲……被拿下大狱了,关在缉事厂里。”欧阳文峰似乎忽然就长大了一般,说话的口气也不同以往,举手投足也带有一种成熟的气质。
徐杰闻言,吞了一下口水,并未答话,而是目光如狼一般环顾左右,上眼皮微微眯了下来,脑中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
人,有时候会退让,有时候会狠厉。
就如徐杰,面对登基之后的夏锐,往往有一种退让的态度,甚至躲着避着,不忍他,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