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性耿直的尉迟方决定据实以告:“将军请看。”
他拉起尸身左手,刚要开口,目光所及,大吃一惊:字迹已经完全不见,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朱砂红色。猛抬头,却见酒肆主人对他眨了眨眼,面上笑意隐现,尉迟方顿时张口结舌,再没想到这胆大包天的家伙竟借察看之机消灭了证据。自己是带他来现场的人,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
“这是什么?”谢应龙指着那一片朱砂问道。
“是……是……”
正慌乱时,李淳风从容道:“大人,是在下所作符印。”
“符印?”
“不错。尉迟大人说此处有横死之人,担心作祟,要在下作法镇魇。”
皱了皱眉,谢应龙转向李淳风:“你又是什么人?”
“啊,在下么,师承逢机子,精研五行命理,能知吉凶运程。尊官若要推运改命,镇宅驱鬼,生男生女……包在在下身上。”
“原来是个江湖术士。”谢应龙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对尉迟方道:“此事交由我来处置,你不必管了。”
遵命告退,刚到门外,尉迟方便虎起了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消灭证据,还连累我欺瞒官长!”
“不愿节外生枝而已。”李淳风笑吟吟地丝毫不以为意,“莫非你要谢将军当堂抓我?那样的话,只怕这件事永远没有水落石出之时。”
“难道你有把握破解此事?”
“没有。”
尉迟方正要发作,李淳风徐徐道:“不过有一件事,却相当奇怪。”
“什么?”
“停灵七日,尸体血液早该干涸,但那血迹却还新鲜得很。”啪地一声,李淳风将一颗花生米丢进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他顺手从袖中摸了几颗出来,递到尉迟方面前:“吃吗?”
方才尸体的恐怖模样犹在眼前,尉迟方不禁胸中作恶,扭头道:“不必!”
酒肆主人摇了摇头,心安理得地将花生收入袖中。
此时长街之上已渐渐热闹起来。两人脚踏在松软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一只寒鸦蓦地从树上飞起,枝干动摇,簌簌落下许多雪花,随风起舞。运送取暖木炭的车在路上留下一道细细的炭迹,混同在车辙之中。空气寒冷清冽,隐隐传来小食的香气。
“以你看来,世上……真有僵尸回煞这种事?”
“据说荆楚之地有一种法术,可以役使死尸,让它行动。”李淳风拢着袖子,呵了口白气,微微眯起双眼,“传闻而已,既未亲眼见到,难定有无。”
“那么这件事……”
话未说完便被李淳风打断:“你跟崔大人平日有交往吗?他是什么样的人?”
“只是数面之交。”认真回想往日见闻,校尉答道,“他武艺高强,更写得好书法,在军中很有威望;但为人孤僻,不喜欢交游,平生知交只有谢大人一人。”
“可有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