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校尉反应过来,一人一马已绝尘而去。
数日后,正午时分,随意楼内。
李淳风坐在尉迟方对面,依然是初次见面时的位置。他将毡毯裹在身上,毫无形象地靠在坐榻上,微微眯着眼,模样悠闲自得,仿佛下一刻便会在冬阳中安然睡去。可见此处之所以得主人青睐,完全是因为那是整座楼中阳光最充足的地方。
“哎,哎,这酒……”
正要将坛中酒倒入碗内的尉迟方停住手,有些迷惑地望向主人。后者睁开眼,一脸痛惜之色。
“这可是二十年的清风露……”
“的确,当真是好酒。”闻了闻四溢的酒香,校尉欣然道。
“店中所余也不过十来坛而已……”
“李兄盛情,多谢多谢。”
李淳风叹了口气:“只是你这一刻工夫,就喝了半坛。如此牛饮,可惜啊可惜。”
尉迟方这才明白对方原是心疼自家美酒,不由得张口结舌:“不是李兄你说,要请我喝酒吗?”
“却没说过要用这酒啊。”他毫不客气地伸手夺下了尉迟方手中剩余的半坛酒,转头向少年道,“换柜上稠酒,要最便宜的。”
“喂!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对待牛饮之人,好酒劣酒本无分别。”李淳风笑吟吟地接过摇光手中酒坛,为对方斟满。“何况在随意楼,掏钱的才是客,你我么,算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怎可如此斤斤计较?”
“若不计较,哪来的银子?”酒肆主人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白做事、不白收钱,这是我随意楼的规矩。朋友归朋友,生意上的规矩坏不得。”
尉迟方不禁哭笑不得,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锭大银,啪地拍在桌上,赌气道:“这些够了吗?”
双眼发亮,李淳风笑逐颜开,毫不迟疑将那银子纳入袖中:“摇光,换酒,拿最好的来!”
尉迟方平日结交都是直性汉子、豪爽朋友,那曾见过这等鄙吝势利的市井之徒。然而李淳风却仿佛理所当然,以君子风度行小人之事,却令人发作不得,他只好摇头苦笑。
“人人都说随意楼的李先生有仙术,能知过去未来,想不到李兄你……”
李淳风懒洋洋地靠在案上,啪地一声,捏碎了一颗花生:“别人怎样说干我何事?”
“咳,我倒是差点便信了。现在才知道,传言当真不可靠。”
“哈哈。”
“少要蒙混!”尉迟方不满地说,“现在李兄总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咦?不是说过,不会再有傀儡术杀人之事了吗?如今谢将军命也保住了,此事便算了结。尉迟大人还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