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的时间合适吗?”我问道。
“还好。艾弗森先生昨天晚上不太好。胰腺癌是很可怕的疾病。”
“那他可以……”
“他现在情况还好。也许有一点累。他腹部有时疼得厉害,我们不得不给他服用镇静剂,让他休息几个小时。”
“他在接受放射疗法,化疗,或者类似的什么吗?”
“我猜他可以进行这些疗法,但现在这个关头也没什么用。化疗能做的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延长不可避免的痛苦。他说他不需要。他这么说情有可原。”
珍妮特和我一同走向客厅,指向坐在轮椅里的一个男人,他独自坐在大楼后面的一扇大窗子前面。“他每天坐在那里凝视那扇窗,天知道在看什么,那里什么也没有。他就坐在那里。洛格伦太太认为他被辽远通透的景色迷住了。”
我原本有点期待卡尔·艾弗森是个很危险、需要用皮带困在轮椅上的怪兽,或者有一双能做大恶事的疯子具有的冰冷锐利的眼睛,或者像一个声名狼藉的恶棍那样会给人很强的压迫感,但全然不是这样。卡尔·艾弗森应该六十多岁,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然而看到他时,我感觉珍妮特搞错了,把我带到了另外一个人那里。几束稀薄的白色长发在他头顶摆动。脸上瘦骨嶙峋,纤薄的皮肤因为黄疸而显得发黄,脖子干瘦起皱,我确信我一只手就能环绕住它。有一道大疤痕横穿他的劲动脉和惨白的前臂,由于缺乏肌肉和脂肪,骨头上肌腱突起。我甚至觉得抬起他的手臂,就像一个孩子拿起一片叶子对着阳光,可以看到里面的每一根静脉和毛细管。假若我事先不知情,我会猜他将近八十岁。
“癌症晚期,”珍妮特说,“十分糟糕。我们试图让他舒服点,但我们能做的有限。他可以服用吗啡,但他拒绝了,说他情愿忍受痛苦,以便能够清醒地思考。”
“他还有多长时间?”
“如果他能撑到圣诞节,就是奇迹了,”她说,“有时我为他感到难过,这时我就会想起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做了些什么。我想起他杀死的那个女孩和她错过的一切:男朋友,恋爱,结婚和组建一个家庭。如果他没有杀死她,她的孩子应该跟你一般大了。每当我为他感到难过时,我就想到这些事情。”
电话响了,把珍妮特拉回接待处。我等了一两分钟,希望她能回来,为我做介绍。她没有回来,我谨慎地走近谋杀犯卡尔·艾弗森的病弱的身体。
“艾弗森先生?”我说。
“嗯?”他本来在看窗外枯萎的短叶松树干上的一只蹦蹦跳跳的五子雀,这时收回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