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泰德,”狄雷尼不愠不火的说:“侦办这种案子每件事都很重要。你在柯柏联校主修什么?”
“平面设计,”麦兰咕哝道。
“装潢与印刷?”狄雷尼问。“诸如此类的?”
“对啦,”男孩咬牙切齿一肚子火。“诸如此类的。”
“比例?”狄雷尼问。“视觉构图?艺术史与理论?版面设计与图样?”
泰德·麦兰首度与他眼神交会。
“是的,”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就是那些课程。警察怎么会知道那些?”
“我是业余玩家,”狄雷尼耸耸肩。“我对艺术所知不多,不过——”
“不过你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那男孩不屑的插嘴。
“没错,”狄雷尼温和的说。“例如,我喜欢令尊的作品。你的看法呢,泰德?”
“荒谬,”泰德说,嗤之以鼻的冷冷笑着。“老套、老古板、乏味、过时、老古董、自大、情绪化、幼稚、庸俗。这样够了吗?”
“索尔·杰特曼说令尊是一个伟大的画家、伟大的解剖家、伟大的——”
“索尔·杰特曼!”泰德忿然打断他的话,激动得差点呛到。“我知道‘他’那一种类型的!”
“哪一种类型?”狄雷尼问。
“你对现代社会的艺术根本什么都不懂,”那男孩轻蔑的说。“你是笨蛋!”
“告诉我,”狄雷尼说。“我想学。”
希奥多·麦兰转身与他面对面。身体前倾,手臂支撑在膝盖上。黑色的眼眸冒出怒火,脸庞因激动而扭曲。他颤抖着想发泄出来,因为愤怒而全身颤动。
“一座上下倒置的金字塔。你了解吗?靠塔尖维持平衡。上头就是像索尔·杰特曼那种狗屎东西,艺术品业者,美术馆馆长,艺评家,腰缠万贯的收藏家,像贝拉·莎拉珍那类的寄生虫,像杰克·达克那种跟着流行起舞的市场红人,艺术图书与复制品的出版商,仿冒品的盗版商,参加预展与慈善演出的那些自命不凡的人,全是些烂人。艺术爱好者!拼了命想跻身进这个圈子。找出一种新的风格,一个新的人才,把他捧红,然后出售,获利,再继续寻找另一个昙花一现的才子。吸血鬼!全都是!你可知道那座上下倒置的金字塔是靠什么维持平衡?靠什么支撑?最底层是什么?艺术创作者。噢,是的!就在那一堆吸血鬼的最底层。可是却是整座金字塔的关键点。这些创作者展现才华,因为他只有才华。那些吸血鬼的香槟派对、荣华富贵,全都是靠他供养的。是的!那些可怜又悲惨的笨蛋,想要用纸或画布或木头或金属来展现才华。他们讥笑他。他们真的这么做!他们真的这么做!嘲笑他!我父亲教训了他们一顿,他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他看出他们的醒龊。寄生虫!他们怕他。我是说他们真的怕他!不过他太出色,令他们无法忽视他,无法打压他。他可以在他们头上拉屎,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他们知道他拥有什么。那是他们不曾拥有过的,那是他们想要却永远无法拥有的。我父亲是个天才,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