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窗外已经开始下雨,不光是下雨,还电闪雷鸣的。风吹动着房间窗户上的窗帘,哗啦啦响着,呕吐后的我,眼睛里分泌出眼泪,让我突然之间眼睛看的更清楚了。伴随着电闪雷鸣。我才看到,靠门那一侧的墙角里,面朝墙壁,蹲着一个穿病号服的人。
这一幕,似乎就是先前黄大夫说的那一幕,只不过从楼道里换到了房间里而已。它蹲在那里一动不动,肩膀微微有节奏地抽动着,看上去似乎是在哭,但是那哭喊的声音,却显得格外的开心。
我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复下来,却发现身上到处都是疼痛的感觉,连脑袋的太阳穴附近,都有一种从内到外,似乎要爆炸的肿胀感。昏昏沉沉地,我还是慢慢撑着自己的腿站了起来。此刻我已经知道,除了跳楼,我是没办法从这间屋子走出去了,搞不好这个鬼就是要逼得我跳楼呢。既然如此,老子还不如就这么跟你拼了。站起身后,我重新捏好紫微讳和雷决,一瘸一拐,慢慢朝着那个蹲着鬼魂走去。
师父在门外不断拍打着门,一边喊着不要过去,护住自身,但是我却完全听不进去,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送走这个鬼魂的事了,这家伙把我整得如此狼狈,我死之前不狠狠劈它几下,恐怕会变成我的执念,我死了估计都会变成复仇的鬼。
可是随着我越来越靠近,那个鬼魂却没有丝毫要躲闪的意思。很显然,它是知道我在靠近的,虽然能力大出我很多,但我的紫微讳加雷决一起打的话,虽然打不灭它,让它疼一会儿还是足够的。那么它不加躲闪。要么是它傻,要么就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猜当时应该是第二种,眼看我距离它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双手高举,使出我全身的力量,将手掌朝下。正打算一起劈打出去。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鬼魂突然转身,抬头盯着我。嘴里依然发出呜呜呜的哭声,但是表情却始终是先前看到那种怪异阴森的笑容,它这一眼直接就和我四目相对,我迅速把眼睛转开。刻意不去看它,因为如果被鬼换了眼睛,那我就更没戏了。只是当我这一分神,手竟然完全动不了。
我原本高高举起的双手,此刻更像是有人将我捆住双手吊了起来一样,我脚下使劲,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跪地后的我,高度就跟那个蹲着鬼魂差不多了。尽管我的眼神看着别处,但是那张近在咫尺的鬼脸还是让我无法不去记住它。紧接着,它伸出双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胸口。实际上不算是抓。因为我并未感觉到抓扯,低头一看,它的双手已经平平地伸进了我的胸膛里,就好像穿过了我的身体一样,霎那之间,我只感觉到胸口正中央的位置。一股冰凉刺骨的感觉传来,并且这个感觉,非常迅速地呈放射状,蔓延了我的全身。
我开始感到呼吸困难,因为它伸进我胸口的位置,正是我的膻中穴,是我最需要保护的地方之一。于是我在也顾不上什么鬼换眼的禁忌了,死死盯住它的脸。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出气量大于进气量,很快,我就好像快溺水一样,鼓圆了双眼,开始张大嘴巴。试图多吸入一丝空气,好死不死的,就在这个时候,这个鬼魂竟然开始重复了一次双手游泳般波浪摆动的姿势。
这一次,我不再感到寒冷了,而是一种钻心的疼。二十多年以来。我从未感受到如此疼痛。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用搅拌机伸进了肚子里,然后打开开关一样,我无法忍耐这种痛苦,于是开始痛苦地惨叫起来,可连一声都没有叫完,我就感觉到喉头一甜,然后我的声音变成了呛水的声音。
我知道,那并不是水,那是我的血。我一直都不觉得鬼魂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给人造成明显的外伤,大多数情况下,一个人如果死在鬼魂的手里,大多都是被鬼魂控制了心智,从而产生一种自己正在受伤的错觉。这样的感觉在之前的办事中,我也曾经遇到过,所以我知道只要我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被鬼魂影响所致的话,那我很快就能够挣脱,可是这次我却不能,无论我怎么提醒自己,这种离死不远的剧痛,都显得这么具体。
我不甘心,我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为什么我要变成那个死在这个恶鬼手下的人。心里的愤怒加上绝望,让我的怒火膨胀到了极点。我顾不了胸口剧痛,顾不了口中喷血,对着那个鬼魂那张讨厌的脸,啐的一声,将一口夹杂着鲜血的口水,吐到了它的脸上。
本来这只是我的垂死挣扎。而这样的方式也的确不雅,我就跟小时候那个常常欺负地包天,但是每次我去救了地包天后,他就无法以一对二的小恶霸一样,打不过,又输不起。于是只能吐口水来泄愤。我想当时我那一口吐出去的时候,我大概也是这样的心情吧。由于鬼魂距离我的脸实在太近,大约只有不到两寸的距离,这一口口水,它来不及躲闪,就结结实实吐在了它的脸上,从它的脸穿越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