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我开始察觉到自己脑袋有点缺氧,觉得眼前原本就昏暗的一切此刻更是开始东倒西歪了起来,那感觉就好像是喝醉了酒,但是却保持着一丝记忆,能够记住眼前的一切和这个过程一样。惊恐加上绝望,我开始有种想要哭喊的冲动。我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大声叫喊着:秦不空救我!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开口清楚明白地向秦不空求援,也是这一生唯一的一次。
我的耳朵已经没入了魃的肚子当中,它肚子上的皮肉好像一个皮塞子一样,堵住了我的两只耳朵,以至于我只能听见自己脑袋里那嗡嗡嗡的声音以及魃肚子里那种类似于胃或者肠子蠕动的呼噜声。并且一种细细麻麻的感觉正顺着我的耳朵朝着我的脸上开始慢慢地蔓延,同时我鼻子里充斥着强烈的臭鸡蛋味,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浓烈的尸体腐臭的味道。
这样的味道令我作呕,可我竟然连干呕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切发生的时间仅有短短的几秒,而我深知这几秒时间,以秦不空和我相距的距离来说,他要跑过来是绝无可能的。更不要提我刚才为了躲避追赶,还往前多挪动了几十米。难道说一切就要到这里结束了吗?我费劲千辛万苦闯到这儿,难道说之前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在此刻命丧当场?
我不甘心,但又无力挣扎,心里刷刷地想过无数个对策。却没有一个能够把此刻的我解救出来,之前的五关即便闯得跌跌撞撞,但我没有任何一刻会如同现在一般无助。魃的肚子已经没过了我的颧骨,我的脸上出现了强烈的压迫感,就好像是它肚子上的皮肉正在收缩,想要把我的头骨挤碎似的。我的环境原本就非常黑暗,我只能远远的看着那些零星的灯光,可是此刻,我的眼皮却渐渐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我出现了一种即将入睡的时候。那种迷迷糊糊的感觉,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更暗了一些,我先前的那些恐惧,竟然也在此刻变得麻木,就好像我还没能够反应过来。到底死亡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死亡就已经在我的面前了。
而这个时候,我的鼻梁上猛地一痛,然后一股子想流泪的冲动直灌大脑,瞬间就让我得到了片刻的清醒,睁开眼一看,发现松子正举着拳头,另一只手抓着我给他的那把铁剪刀,而此刻清晰的触感传来,我的眼角都已经快要没入“魃”的肚皮当中了。意识一下子恢复后,我的力量也得以恢复,但是还是比正常的时候弱了许多,于是我挣扎,但是发现依旧无用,此刻松子在我面前似乎在大声说着什么。可是由于我的两只耳朵都已经被魃的肚皮上的皮肉给掩盖住了,我根本就听不清,唯一能够听见的,就是我的心跳声。
于是我咬着牙,努力地朝前伸出手去,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希望松子能够伸手拉我一把,总好过我自己苦苦挣扎。松子会意,于是就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开始努力朝着外面拽扯。虽然我一直认为松子弱不禁风,手艺也不怎么样,起码对于我们正在经历的事情来说,他那些手艺能够帮上的忙实在是太有限了。可是不得不说,毕竟也是个男的,饿死的骆驼都比马大呢。于是在他的帮助之下,我的身体微微往前一耸,竟然被他拉出来大约半寸的距离。
我苦笑着对松子说,我今后再也不取笑你了,今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松子却咬着牙一边奋力把我往外拉扯。一边吃力地说道,别说废话,你使劲啊。我当然在使劲,可问题是我身上已经没劲了啊。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身后迷迷糊糊传来一声怒喝。看样子是秦不空终于赶到,正在从身后攻击着“魃”呢,秦不空好像在大声说话,但是由于我被松子这么一拉,耳朵只露出了一半。并且还正在继续往里陷,并没有能够听清秦不空在说什么,此刻我心想,我的两个同伴现在都在冒着危险救我,如果我还是被吸入进去了,那岂不是辜负了他们吗?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深呼吸一口,然后把我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到腰上,好像在拉车一样,我使劲朝着外面挣扎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我面前那只抓着我苗巫弯刀的、魃的前肢,竟然突然松开手指,丢下了弯刀,然后非常迅速地一抓,就抓住了松子的脑袋。
这是一直巨大的手,抓住松子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张渔网,或是一个头盔,一下子就包覆住了松子的整个上半脸,我只能看见他的鼻子以下的区域,松子吓得哇哇大叫起来,但是却还是没有松开抓住我的手,而是一边往后退,一边举起见到朝着自己头上的那只手戳了过去。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行为,如果对方这个时候突然松手的话,松子是极有可能一下子刺到自己的头的,铁剪刀虽然没有开刃,但是因为本身的材料是比较厚实的,在井底存放了这么多年后也锈蚀掉了不少,所以其中一头还是非常尖锐。而且这把剪刀是并拢的,意味着如果真的刺到人的话,会留下一个三角形的创口,这基本上连fèng针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