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梅克斜过杯子喝干香槟。他站着愣了愣:在这儿找朱蒂斯太愚蠢了。如果请柬真是她送的,她当然不会在人群中暴露自己;她那么机灵,才不会干这样的事呢。对,不会的,显然他才是被监视的。而且,相比之下,这会很容易。以莱梅克的身高和块头,往舞池中间一站,跳舞的和聊天的站的队形都会改变。放眼望去,他是这里面最高大的。朱蒂斯根本找都不用找他。
莱梅克又喝了一杯香槟。他与二十多个女人对视过。她们一个个都是盛装打扮,其中一些穿着让其他女人垂涎的加长法式套装。他恍惚还看见了那件游离不定夏帕瑞丽。有一个深色头发,戴玳瑁眼镜的高个子女人从他身边经过了两次。第三次时,她手里多了两杯香槟,在莱梅克面前停下,问道:“兴致还不错吧?”
莱梅克接过饮料,把自己的空杯子放到一个在人群中穿梭的银托盘上。
这个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真丝连衣裙,长及脚踝。颈部剪裁得很高,以突出那条钻石项链;肩部垫了衬垫;袖子延伸至肘下。腰间紧束一条黑色腰带。虽然并不暴露,但这件礼服充分显示了她姣好的体型。他没闻出她用过香水。
她举起香槟跟莱梅克碰杯。他迟疑了一下,琢磨着该防范着什么。他低头嗅了嗅香槟,而她却露出嘲弄的神色。这下他满意了,叮当一声跟她碰了杯,但一口没喝。那女人却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莱梅克把没动过的香槟放到一个侍者的托盘上;她也放下了自己的空杯子。他用自己深蓝的眼睛回看她。她扑哧一下笑了。莱梅克却没笑。
“我该跟你撒谎吗?”她问。
莱梅克突然间变得异常平静。宽敞的使馆大厅在身后隐退;巨大华美的房间里,喧嚷的乐队、舞者,一切的声响图像仿佛正在被一点一点地过滤出去。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
“你在想什么?”
“噢,我可以不告诉你真名,给你编个故事。但你机智过人,是不会相信那些的。对吗,教授?”
莱梅克看着她。赤手空拳。肩上背着个小包。她在R上的发音带着点儿近乎爱尔兰人的口音。皮肤是潮湿的沙滩色,光滑地覆盖在运动员般强健有力的躯体上。头发是紫棕色的,精心烫着卷儿。
“机智?不知道。你该试试的,我也许会相信你。你的样子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这是恭维呢,还是嘲讽啊?事实上,我觉得自己今晚挺迷人的。你是说你没想到我这么漂亮?”
莱梅克没吱声。
“你喜欢这件礼服吗?是海蒂?卡内基的。”她用指尖拂过脖子上的钻石项链,“这可是真的。”她凑近了,半哄骗半调侃地说:“这些都是借的。”
他想攥住她的胳膊。但他回忆起纽伯里波特停尸房里的那三具尸体来。奥特曾企图在打斗中干掉她,而且他的块头比莱梅克还大。
于是他转为言语攻击,“你是来向我自首的吗,朱蒂斯?”
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个女人显得有点儿惊讶。但她很快恢复了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