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适可而止一点!哪怕你把和弥的图纸偷了,他也还不是为了美术馆能造得更好,拼命帮助你吗?
我一开口,头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接着,那些仿佛不属于我的憎恶言语,从身体中喷发出来。我记不清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似乎连“杀人犯”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尽管我不记得自己的状态,但周围人的反应,如同电影一般,不可思议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
住嘴!夏美死命地抱住我。
我告你损害名誉!舅舅大声怒喝。
在一旁看着的舅妈惊惶失措。
接着——
还不快道歉!我已经被夏美抓紧,动弹不得,这时母亲抓住我的手臂,泪流满面地叱责我。
◇
父亲以身体不适为由根本没参加女婿的葬礼。我还不如干脆晕倒或者疯了的好,可我全身都充满了厌恶感,只想吐出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站在我这边。我当做自己人的那些人,全都亲身上阵给我上了一课。
当时唯一鼓励我的只有森山太太,清志君的母亲。
——大家不好意思了,集会所的使用时间到九点半结束,能请大家退场,我们也好收拾一下吗?
她说着,态度强硬地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最后一个人留下,给我泡了一杯热茶。
——高野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
就这一句话,让我多活了三天。
不知怎么的,目的地总也还不到。我本以为大概会比开车慢两倍,可明显要花更多的时间。但我已经没必要着急了。我已经没什么想做的,也没什么必须要做的事了。
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家里也整理得干干净净,想要打声招呼的人基本没有,打来唁电的加代,我也已经写信回礼了。我写信的时候,忽然想起,事故前一天,和弥似乎在深夜还写着些什么。
莫非,是遗书?
我本不愿意去想,但遗书这个词出现在我脑海的那一瞬问,当时的吊唁者们轻声念叨的“自杀”这句话,在我的耳中重现,怎么也挥之不去。
和弥如果真是自杀的,那么原因一定是阳介改换了设计图的署名。要是我没有对夏美多嘴,说出不该说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不,和弥对自己设计的美术馆,一定会态度更加积极一些。那么,难道是他发现了旧图纸上有我弄脏的咖啡痕迹,认为是我干的?如果就连我都站在阳介那边,和弥觉得我背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