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奥萨卡来了之后布兰克的私人诊所似乎更加生意惨淡了。就连那个未曾谋面的电话秘书说话语气也日益冷淡,最后终于不出布兰科所料地提出了辞职,很有让老雇主自生自灭的意味。然而帕斯卡·布兰科对这一切似乎并不在意,似乎认为自己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能糟到哪儿去呢。
值得庆幸的是奥萨卡似乎没有期限地留了下来,与其说是请别人替她看病,倒不如说是她一直在默默地照顾着医生和他的房子,不然的话两者肯定都会荒废。而布兰科医生,除了偶尔和自己的病人一起探讨一下病情,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埋头翻一些破破烂烂的书,没完没了地做着笔记,闲下来的时候就坐在椅子里或门前的台阶上,望着门前的荒野长吁短叹,念叨着自己的妻子好事还活着,眼前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房子里肯定会比现在干净整齐,桌子上烫着衣服厨房里飘着饭香,门前一定会是一片漂亮的花园,两个金黄头发的孩子在里面玩耍嬉戏,两个或三个……
奥萨卡找来一些废弃的木板给自己做了张床,夜里就不用再睡躺椅了。不过很多天以后他仍然住不惯这座破旧不堪的老房子。里面没有一块木板一扇门是不响的,墙壁变质得都快发霉脱落了,墙角一大块一大块的霉斑,叫人既恶心又慎得慌。家具没有一件是完好无损的,衣柜的门松动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自动打开,桌子腿遥遥晃晃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散架。最令她感到不自在的就是屋里那个古怪又难看的老式壁炉,跟个土洞似的一天到晚杵在那儿。布兰科医生当然懒得去点火,那家伙就一直这么一声不响地冰冷梆硬,有时候和还会冷不丁从烟囱里掉下一些灰来,哗啦一声落在炉膛里,击起一小片尘土。
一天晚上,奥萨卡像往常一样睡意惺忪地躺在床上,由于第一个晚上收到的惊吓,布兰科再也不允许她晚上跟自己睡一个屋。奥萨卡并不认为自己胆小,可是在这荒郊野外的老房子里,熄了灯便伸手不见五指,听不到一点声音,难免会让人感觉有一点莫名其妙的不安。
“这个性格古怪的老家伙,”她躺在床上想,“偏住在这么个老掉牙的房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老死在里面!”想到这儿她不由地把被子裹得更紧了,脑子却格外地清醒。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越不愿想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却总是在你的脑子里打转。奥萨卡忍受不住闭上眼睛后无边无尽的黑暗,便不由地睁开眼睛。黑暗依然包围,眼前模糊的景象却让莫名的不安未减。他不敢去看衣柜,因为在她的角度看去衣柜就像是静静矗立在那儿的一口漆黑的棺材。她转过身子,却又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窗帘,因为她害怕有什么会突然从窗帘后面冒出来。至于窗户更是不用说了,那粗糙的掉了漆的窗棂白天看了都叫人很不自在,到了晚上就更像是一个诡异的方框。房前那棵大树枝丫的影子不偏不正地映在玻璃上,还在无声无息地晃动着。奥萨卡盯着那婆娑的树影感到浑身冰冷,潜意识开始肆无忌惮地蔓延……
布兰科医生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睡意却突然像是被蒸发了,大半夜的却感觉异常清醒。 他凝视着一片黑暗,周围很静,只传来旧钟表咔嚓咔嚓的声音,以及窗外隐隐约约的风声。在意识清醒的夜里,安静能让人窒息。
布兰科此时就感觉,在黑暗与寂静中,仿佛有什么正在无声无息地靠近。他顿时觉得异常紧张,屏住呼吸聆听着黑暗里的动静。只有哒哒的钟表声。但动物的本能告诉他有什么正在背后无声地靠近。何种感觉是那么强烈,他却似乎被吓得动弹不得。他不由地想起了奥萨卡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那女孩儿有梦游症,在半夜里没准儿会做出什么。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却能感觉到有人在逼近。
突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