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小圣才看见自己扔过去的是个墨水瓶。他也够犀利的,下意识地抄了整张桌子上最精绝的武器。墨水瓶在空中视死如归地飞去,向出阳吐出一大条黑舌头,又在他面前掀起黑色的浪头。墨水瓶砸到了桌子上,浪头也退了潮,李出阳浑身上下却都浓墨重彩了。李出阳成了斑点狗,孙小圣这回终于找到笑意了。
紧接着李出阳的拳头如期而至。孙小圣还没笑出来呢,脸上肌肉就被震麻了。小圣想还手,脑瓜上不知啥位置又挨了一下,害他退了大大的一步。正是这大大的一步,李出阳就把他逼到了墙角。要不是急着解恨,出阳真想再好好琢磨琢磨从哪儿下手更科学一些。
孙小圣忍着酸痛把暖壶抱起来了。黑的过后给你来点儿白的,凉的过后给你来点儿热的。道具管够,天人合一。他还没出手呢,不知为什么暖壶又掉地上了。好像是被打掉的,也可能是自己扔歪了。反正已经来不及运用战术了,他抡着胳膊和李出阳搅在了一起。
要是有外人经过,再也不会冒傻气地觉得这是一对儿默契的搭档了。他们屋子里响起了各种动静:拳头声、瓶子声、瓶胆爆裂声、薯片袋子炸开声,就是没有叫喊声。俩人不发一言地对垒,这一点倒是格外默契。
嘭嘭!啪!咚咚!哗啦!这屋子里动静真大,东西真多,好像怎么摔都摔不完似的。
薛队推开门时见到了这样一番景象:李出阳把孙小圣骑在身下,俩人衣服也撕了,扣子也掉了,好像一个要非礼一个誓死不从。俩人身上、脸上全是墨点,整个屋子都升腾起一股股墨臭。臭味底下一片狼藉:塑料袋、瓶胆渣、烟头、纸团,乱七八糟满世界。老薛赶紧上去拉架,使劲拽,拽不开,越拽越紧密,越拽越瓷实。有一回老薛去幼儿园接孩子,俩小孩儿就是这么揪扯着,怎么拽都拽不开。老师当时说:“别管他们,越拉越臭来劲!”老薛心想,你俩非争着当小孩儿,我不就成孩子王了吗!
老薛大叫一声:“我真他妈的服了你们俩了!”
十分钟后,俩人开始打扫卫生。小圣扫垃圾,李出阳拖地。俩人一边干,老薛一边在旁边给他们说事:“柳勋这个案子,老谢让一队接手了。”
“为什么让他们接?”小圣揉着一只酸疼的胳膊。
“为什么不让他们接?今天他们值班。”
“他们不行,干不了。”
“你俩行,刚才已经证明给我看了。”
“让我跟着一起调查吧。柳勋是我的老师,我比较熟悉,我们认识的人多数都有交集。”李出阳脸上墨迹已经洗掉,嘴角青了,是刚才孙小圣拿头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