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夏雨初晴。
出租车后座上,柳芝娴眼前一暗,男人低下头顿了顿,气息划过她脸颊,似在最后确定她的心思。
在酒吧时,柳芝娴和他仅说过两句话。
“一个人吗?”
“现在不是了。”
然后,他请她喝了一杯酒。
成熟男女间留足陌生人应有的礼仪,即便静坐,肌肤的热力也比音浪嚣张,一波一波互相冲击对方。
一杯见底,他们眼中却燃烧着卸下伪装的彼此。
“可以吗?”
手掌在她后背有意无意暗示,男人的邀请同他的声音一样性感立体。
柳芝娴说:“戴T,不口,不过夜。”
她的爽快催发他眼底的笑意,那双眼睛漂亮得如同蕴涵星空,盯着她,无形牵引她跌进去。
男人说:“我完全同意。”
柳芝娴抬起下巴,迎接他唇角残留的酒香。
男人疏狂却不缺温柔,她尝到酒的甘甜和烟的苦涩。肋骨上缘的弹软给轻轻试探,旷旱已久的人如烟花遇火,渴望盛放开来。
柳芝娴收紧胳膊,融进温沉的怀抱中。
他的手法有点特别,虎口丈量她脖颈,好像随时要掐断,可力度轻柔,每一来回都很撩人。
然后顺势上托,柳芝娴的下巴就这么被轻巧钳住。
手掌宽厚,温热而粗糙,动作却无比细腻,在她的脸颊和耳垂留下浅浅温度,转而潜入发丝中,固定她的脑袋。
这是个有点强势的男人。
柳芝娴第一感觉。
但也很有魅力。
一件纯黑T恤,灰绿工装裤,裤脚塞进黑色马丁靴里,落拓而帅气。
板寸头明明很硬气,一双桃花眼无比温柔,卧蚕浅浅。眼神有故事,面孔却不沧桑,浑身透着一股复杂的性感。
骨节分明的手腕上,一块积家手表与整体气质相得益彰。
开车门后,男人提醒地上有水坑,柳芝娴扶着他递来的手,跨开一大步。
旗袍开衩上缩,露出一截细嫩的白腿。
男人松开手,示意酒店旁的便利店,她跟进去。
柳芝娴从冰柜拿了一瓶百香果味酸奶,“你喝什么?”
男人说:“矿泉水就好。”
两个瓶子搁到收银台,旁边躺着一盒棕色的冈本003。
灯光如昼,陌生男女间的欲望被端上台面,再也无处遁形。
柳芝娴紧了紧拎包的手,局促又混杂着挑战自我的刺激。
三百六十八块的钟点房,往日循规蹈矩的柳芝娴被隔离在门板外,门背后和陌生男人紧紧相拥的,只是一个寂寥而妖冶的女人。
旗袍质地轻薄,无法阻挡男人的体温,一簇簇小小的火苗沿着脊梁骨窜起,旋即燎然成海。
残存的理智好不容易替她暂停,柳芝娴推了推男人胸膛。
“我想先洗个澡。”
他仍喘着,深邃的眼睛眨了下,没有立刻松懈。
女人一身浅银色碎花旗袍,在酒吧坐着发呆时偶尔卷弄耳旁一缕发丝,四叶草耳钉微闪,周身有股浑然天成的成熟风韵,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点。
一般女人定义为微胖的身材,在他眼中恰如其分。那双眉眼若多几分稚气,这微胖就成了可人的婴儿肥,但偏偏双眸没那么圆,就生出一种丰腴的妩媚来。
最终他松开手,沙哑嗯了声。
浴室门反锁。
傍晚出来前刚洗过,里面衣服选了成套的,其实没什么好洗的,她只是需要一个仪式最后冷静下。
柳芝娴对着镜子转了转身,她腰臀比好,旗袍掐腰收臀,最能显身材。
镜中女人像只侧放的白瓷汤勺,曲线流畅而优美。若男人从后面搂住她的腰,最先触及到的便是勺子底部。
旗袍之下,还有更动人的风景,两点腰窝如一双色眼,撩拨即将到来的闯入者。
她轻挑眉梢,手微颤着补了口红,手机震动起来,不带停的。
掏出一看,“爸爸”二字传递着一如既往的压迫感。
手指悬在挂机键上,许久,柳芝娴也毫无意外地接起电话。
“阿娴,你在哪呢?快点回来,你爸又晕倒了,准备往医院送。”
妈妈熊丽瑾的声音敲醒柳芝娴,她干巴巴啊了声,“怎么回事?送哪个医院?”
“附近的二院,你赶紧回来,听到没?”
她应过后,忙音从听筒传来,又像一直响在脑袋中。
片刻前的旖旎烟消云散,柳芝娴开门出来,一脸歉意,不敢再看那双好看的眸子。
“家里出了急事,我得走了,对不住啊……”
前一刻缱绻的神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惨遭背叛的骇然。
男人欺身而来,轻轻的一拳砸上她耳朵旁的墙壁。
“你他妈玩老子?”
“是真的有事,我很……”
“抱歉”给堵回嘴里,柳芝娴再度给锁住,蛮横的吻如密网禁锢。她挣扎着,呜咽着,全然没了刚才的心动,恐惧蔓延,令她窒息。
眼泪滑落,男人偶然尝到苦涩的滋味,浑身一僵。
柳芝娴趁机抽身,扬起手掌——
啪!
男人没扭回脸。
柳芝娴哆嗦着捡起滑落的挎包,跑得太急,差点撞门板上。
直到电梯口才稳住身形,后面没人追出来。
朝着电梯反光板略略整理衣服头发,柳芝娴翻了翻挎包,又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仪态万千走回去。
客房门洞开,男人松垮坐在床沿,修长的手指中多了一根没点着的烟。
高调尖锐的足音里,他豁然抬眼。
还是那么动人的一双眼,可惜多了几分迷惘和颓唐,还有危险。
柳芝娴依然胸膛起伏,玉手颤颤,发劲甩出两张红彤彤的纸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