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与指尖的距离隔了不到一公分,就要碰到了。空气中一个泡泡被戳破,紧接着一个接一个,全都破了。
沈慕青的笑容僵硬在唇角。
她的眼睫长久没有眨动,像是一尊凝固的蜡像,然后一滴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哦,忘记了,她已经不在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沈慕青低下头,抬手擦了一下眼泪。
但无济于事,泪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出来似的,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先前她让座的那位老人颤巍巍去翻包里的纸巾,关切地询问道:“没事吧小姑娘?”
眼泪模糊视线,沈慕青看不清面前人的表情,耳朵里嗡嗡一片,亦听不清声音,本能地朝对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殊不知她此时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一个穿着体面的成年女人在公交车上眼泪汹涌,有同理心的乘客纷纷出言安慰,你一言我一语。
公交车停靠站牌,沈慕青从后门下了车,售票员扒着窗口,探出头在她身后焦急地喊:“大妹子,你不是这站下!还没到你家呢!”
沈慕青充耳不闻,她漫无目的地在陌生的街道游荡着,无声地泪流满面。
她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像一张饱经风霜的残弓,一个迟暮的老人,背脊几乎弯成了佝偻的弧度,吃力地用手扶着一根电线杆,在马路边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来。继而她好像濒临窒息似的,重重地倒了一口气,突然抬手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指背,指缝间泄露出细微的、短促的,不成形的呜咽声。
她抬起头,眼神茫然,似乎想捕捉到什么,却什么都没有抓住,更多的泪水涌了出来。
原来一个人,可以有这样多的眼泪。
她想声嘶力竭地哭出来,为了她的挚爱,为了那个已经在天上变成星星的女孩痛哭一场。但是不行,因为她嗓子哑了,喉咙里尽是干涩,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最爱的人死了,她竟然连一句哭声都发不出来。
——要开心。
没你在的这个世界,我怎么开心得起来?
沈慕青额头重重地贴在自己膝盖上,因为哭泣而压抑不住地浑身颤抖。
……你回来吧。
……
韩玉平深吸一口气:“卡。”
场下一片抽纸擦眼泪擤鼻涕的声音。
秦意浓哭得喘不过气,导演喊卡过后她还在戏里无法立刻抽离出来,关菡拿着水杯在旁边站着等了会儿,待她慢慢地止住了哽咽才上前递水。
秦意浓喝过水,撑着她的手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朝韩玉平走过去。
韩玉平难得大发善心:“辛苦了。”
秦意浓揉着依旧发酸的鼻子,嗓音沙哑道:“你少让我拍两次,比说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