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碗枯树碧叶青。”尖嘴猴腮坐在木凳上,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地面。
地面上,有沉重的马蹄印、急行客的脚印,还有点点斑斑沾染着厚厚泥土的血迹。
“为何唯独你要选这枯树碧叶青?”老头讶异地问道。
“看来前面几位都对大叶茶有所偏好,”尖嘴猴腮的脚随便在土地上抹了一下,“既然见了血气,还是换个花样,除除晦气。”
这次年轻的后生只拿出一个小铜碗来,提了一把六角鎏金铜茶壶,斟了满满一碗,刷的泼在地上,茶叶的浓香登时随着飞扬起的尘土弥漫开来,让人不禁浑身舒坦;后生又斟了第二碗,放在尖嘴猴腮的面前。
“为何,这茶水要用铜壶铜碗?”尖嘴猴腮的眼睛打量了一眼老头身边茶摊里的紫砂壶,试探着问道。
“这是只有长阳附近十年以上的枯树才产的好茶,”老头没有说话,他身后的后生细声细气地说,“枯树发新芽本身就是稀罕事,十年枯树又逢春更是难得一见的景致,这十年枯树幻出的新芽,遇水则绽,遇金则醇,遇土则糜,所以,只能用铜壶铜碗。”
“还有这样的怪事。”尖嘴猴腮说着,双手拢了拢小布帽,从里面抽出一根又细又小的银针,放进铜碗里轻轻地搅了搅,那银针在毒辣的太阳下,闪闪发光,停了少顷,竟变成一种淡淡的茶色。
尖嘴猴腮将银针抹了抹,又插回小布帽里,然后端起碗,抿了一口。
“银针即已变色,先生为何还喝?”年轻的后生不解地问。
“那是江湖传说的秘银针,变黑为毒,变红为血,变绿为蛊,不变为不明异物,”老头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秘银针变茶色,说明它只是吸附了一点茶水而已,这是上好的茶叶。”
“那是,那是。”尖嘴猴腮双手捧碗一拱,做了一个先干为敬的动作,“闻着就是好茶。”
“难得幸会,从武昌府到长阳县有三条大路,先生偏偏走这荒郊僻壤的小路,”老头难得地板起身子,脸上毫无表情,“不知这一行是为何而去?”
“访亲会友,游山玩水,我本一野游闲人。”尖嘴猴腮嘿嘿笑了声,转身告辞。
看着尖嘴猴腮远去的身影,满脸褶皱的老头转过脸来,看向那个年轻的后生。
这后生顶多弱冠之年①,却有一脸的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