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你眼红啊?!”蔡老婆子得意的笑,“我家女儿再嫁还能攀上好亲,你们家的女儿能有这样的好事吗?!”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呸道:“猪油蒙了心的狠心娘,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银子,干的是人事?!你这是卖女儿还是嫁女儿呢?!连人家长啥样也不追究,就这么嫁去了,还不知道是横的是竖的,是老的是小的,是病的是歪的,或是死的,你就这么嫁女儿?!”
一时骂骂咧咧的。多少有点磕碰。
但这也妨碍不到蔡家人的兴奋,与人拌嘴,也是带着极致的兴奋的,然后自家敲敲打打的,欢欢喜喜的把蔡氏收拾一通,送进了轿子里。
蔡氏是浑身没力气,跟软杮子似的,她本来就没吃个什么,这些天又蔫蔫的,所以一上轿,就眼前发黑,软在里面,那脸上也没个血色,只觉得像做梦似的,不真实,天悬地转的。
好一通折腾,才慢慢的缓了过来。
这一通闹,感觉她心跳都要麻痹了一样,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被颠着轿子一通闹,送上船的。
上了船舱,眼前还是晕,只恍恍惚惚的听见她亲娘在岸上哭,哭的撕心裂肺似的,还有她两个哥,两个嫂,一堆的亲戚,也哭的跟什么似的。
蔡氏却只想笑,她也确实是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止不住的无声的落了下来。
“儿啊,儿啊……”蔡老婆子道:“……去了要好好过日子啊,娘就放心了,放心了……”
蔡氏却是连声都不出。她闭上眼睛。
不错,一千两买断了亲情,一千两断了血缘。
从此去后,她虽姓蔡,却再不认为自己是蔡家人了。
像前世一样的经历,她年纪虽轻,却自知命苦,这短短的生命之中,最甜的时候,也许只有丈夫还在的时候,也就那么短短的时间,像梦一样,转瞬即逝,自他去后,她的生命里全是苦涩了。
在娘家的日子,仿佛都模糊了,也记不清了。
记得的,只有已逝丈夫的笑,那么暖。却也像风一样,散的快。无影无踪……
女子,像水中的浮萍,无根之人,除了随波逐流,半点不能自主。
她无力的靠在船舱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听着蔡家人哭的像模像样的,张广才撇了撇嘴,冷笑一声,道:“一千两卖女儿,那馆子里的老保子都没她这么划算……”
“这么急着送走,还不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旁的人七嘴八舌的道:“啧啧,哪怕是作妾,好歹也得知道人家长的啥样,是老是小不是?!这叫什么事儿?!果然破落户就是破落户,这么不讲究,连个体面都不顾。”
“体面?!这种人家,能顾什么体面,只认银子,”另一人笑道:“有了银子,祖宗不认,六亲都能不认,还能叫体面?!听听,现在是哭的像模像样的,明儿开始,为这一千两,他家两个儿子能打起来,瞧着吧,有的热闹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