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斯喜欢游戏,喜欢下棋,他差不多是世界上玩得比较好的人之一。早在他还是一个聪明、孤独、学习成绩不好的男孩时,就是这个样子了。十一点差一刻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去玩另一种游戏。这是世界上他最喜欢的游戏了。他是来洛杉矶杀一个人的。
走过热闹的机场时,克文·霍金斯快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全都在他心里。
这位获奖新闻摄影师是平时那种故作漫不经心的打扮:紧身黑色灯心绒牛仔裤配一件黑色T恤,手上戴着几次去赞比亚弄来的部落手镯,耳朵上是螺栓式钻石耳环。一架莱卡相机用一根雕花皮带挂在脖子上。
新闻摄影师混进C通道一个拥挤的厕所里。他看到参差不齐的一排人没精打采地站在小便池前。他们就像是上槽的猪,他想。就像被教会用后腿站立的水牛或者阉割了的公牛一样。
. 他的眼睛对好镜头,"啪"地拍了一张。一种秩序与狡智的美。《小便的男人们》。
小便的情景让他想起了他在曼谷见过的一个聪明的小偷行窃。
那个小偷把人性都摸透了,他会等男人尿到半中间时抢他们的钱包。这时他们就不愿或者不能去追他了。
新闻摄影师每次走进机场的男厕所时都没法忘记那个滑稽的景象。事实上,他很少忘记什么景象。他的大脑是一个运转良好的档案馆,比得过位于罗切斯特的庞大的柯达图片仓库。
他瞧着自己的形象,拥挤的厕所里的一面镜子里是一张相当憔悴苍白的脸。从每一个方面来看都不能打动人,他禁不住想。他的眼睛里是一副倦怠的神色,呈一种几乎是褪色的蓝色。凝视着他自己的眼睛,他感到很沮丧--他太沮丧了,以致于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叹息。
他看见镜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可在心里拍照的。他从来没有拍过他自己。
他开始咳嗽起来,止也止不住。他最后咳出了一大口恶心的带黄色的浓痰。这是他的内核,他想。他的精髓正在渐渐往外渗漏。
克文·霍金斯只有四十三岁,但他觉得好像有一百岁了。他过得太辛苦了,尤其是这十四年以来。他的生活和工作太紧张了,常常是风风火火的,偶尔杂乱无章。他常常想像自己每一个可以想像得到的角度都被烧焦了。他玩生死攸关的游戏玩得太拼命了、太好了、
太频繁了。
他又开始咳嗽了,他往嘴里放了一粒霍尔斯。克文·霍金斯看了看他的赛科·金纳蒂克怀表上的时间。他急急地用手梳了梳稀疏而发灰的浅黄色头发,接着离开了这个公共厕所。
他顺利地融进了要进行谋杀的这一层的通道上拥挤的人流之中。差不多是时候了,他感到体内发出了一阵愉快的兴奋。他哼起一支古老的、绝对很可笑的《震撼城堡》。他拉着一只非常流行的装有廉价滚轴装置的黑色德尔丝小提箱。这只"滚动"的小提箱让他看上
去像一个游客,不像是个上流社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