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西呢?”
“她按原计划留到周末。我看没有威廉烦她,她一定很开心,其他兄弟姐妹都解脱了。他们打算教罗西打桥牌,威廉一向打不好。他5点到,所以一旦我接到他,我就全部归他使唤了。他说自己都不能弯腰系鞋带。”
“5点?太好了。还有30分钟?”
他坐直身体。“现在几点?不可能这么迟了啊!”
“我的手表显示4点35分。”
亨利蹦出一个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词儿,我忍俊不禁。
“我可以去接他,”我说着站起来。“你就有时间继续完成家务劳动了,然后冲个澡。”
“现在正是交通高峰期,我真不愿意让你去跑。我还是自己去,我身上没什么味儿吧。”他嗅了嗅自己的T恤,夸张地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开车到机场20分钟,小事情。等我到家,给我倒一杯夏敦埃葡萄酒。”
“不止哦,我请你们去埃米尔海滩餐厅吃饭,假如威廉能坐得住。”
“成交。”
圣特雷莎机场初建于1940年代,航站楼有6个出入口,可停靠两架国内航班和三架小型直升机。比普通机场略小,采用常见的西班牙风格:水泥外墙,红砖屋顶,一串火红色的叶子花垂挂在入口处。乘客自己上下旋转楼梯完成登机及转机。行李领取在外面看似临时车棚的地方。
我于4点59分到达停车场,一架联合航班正在往四号门滑行。那是一架小型城际客机,属于不设机餐的短途航班,最多给你两小条口香糖。乘务员会拿着藤篮请你随意取用,其实你只能拿一条。考虑到威廉的严重病情,他应该最后一个下飞机,我并不着急。
我走过办票区,出了落地门,来到铺着草皮的小院子。我站在齐胸高的水泥墙边,透过墙上的玻璃窗看着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推着轮椅走向飞机。引擎关闭,舷梯到位,舱门缓缓开启。拄着手杖的威廉出现了,跑道上的气流吹乱了他的白发,掀起了他的西装。一位空姐跟在他身后,在他下舷梯时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肘。他没有打掉她的手,但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迅速挪开了自己的手肘。他盛装出行,穿着参加葬礼和宴会时才穿的黑色西装三件套。他走得很慢,像刚学步的孩子,先下一只脚,再下一只脚,等两只脚都站在一层台阶上,再往下。后面的乘客全部堵在舱门口,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故。威廉依然不紧不慢。他是位举止优雅的绅士,有着亨利一样的清瘦身材。他到达地面后便转身倚着手杖等在舷梯口,后面的乘客蜂拥而下,没好气地看着他。
然后是机长,背着一只两侧都有网袋的大号红色帆布行李袋。接着是副机长,也可能是机械师,提着威廉的黑色滚轮行李箱走出舱门。看来威廉不但要求第一个下飞机,还把所有机组人员都用上了。人人都巴不得早点摆脱他。不知为何,威廉总把使唤别人视作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