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泊好车,走进吱吱嘎嘎的大门,忽然停了下来。
我的小脑袋出现幻觉了吗?面前的景象忽地下沉,我仿佛看到自己敲响伊桑的家门。你好,你不认识我,我是你的远亲,很远的远亲。你父亲取消了你的继承权,把所有财产留给我了。
这样不行。戴斯的儿女对我一无所知,我对他们仅有一点了解。戴斯一句话就让他们丧失了一笔巨额财产。我告诉他们这个坏消息时,他们怎么会表现得彬彬有礼?肯定气疯了。或许用邮件通知伊桑更稳妥。如果他们兄妹三人有异议,可以通过律师联系我,省得我开240公里的路去自讨没趣,我可不想去面对他们的怒火和质疑。我更不愿看到他们对父亲的死讯无动于衷。戴斯曾经让家庭陷入困境,但他一直努力弥补。撇开酗酒和吸毒不谈,他这辈子实在倒霉,是该有人帮他一把了。
就在这时,亨利突然迈着大步拐出来,拎着一桶水,腋下夹着一叠报纸,差点撞上我。水从桶里溅出来,泼到我的万能小黑裙上,我尖叫一声,把亨利吓得够呛。
他放下水桶。“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你会站在这里。”
“没关系,”我说。我的本意是安慰他,但我的语气一定是不自觉地发出了不安与焦虑的信号,他的表情由惊吓转为担心,他伸手碰碰我的胳膊。“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挺好,今天事情多。”
“你看上去心情沉痛。”
“比沉痛还痛,我都不知如何说起。”
“我有时间。”
“不用,真的。你在忙着。我不想打扰你。”
“洗窗户,还没开始呢。有什么比沉痛还痛?”
“有人留给我50万遗产,差不多这个数。”
“谁这么没头脑!”
他以为我会笑,可我竟然忍不住哭了。以前他的好心肠就曾好几次把我弄哭。他把水桶和报纸放到路边,扶着我走到露台后面,让我坐在户外长木椅上。我把胳膊支在膝盖上,垂着头,难受极了。
他搬了一把铝合金草坪椅过来,坐到我面前。“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用手指按住眼睛。“你不会相信的,我自己都不信。”
“说出来听听才知道。”
“记得停尸房那个口袋里有我联系方式的人吗?”
“当然,死在沙滩上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