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觉我们直接跳过了他父亲的死讯,不知这种情况是好是坏,至少我们仍在继续谈话。我神经紧张,他却十分满足这种东拉西扯。或许整天被小小孩缠着,需要找个人交流吧。他手指按在弦上,眼睛盯着手指,随意拨动,不成曲调,手指在琴弦间游移时发出细微的弦响。他并非无礼,我却感觉自己在和一个玩填字游戏的人谈话。他觉察到我的目光,望着我笑了一下。“对不起,我走神了,你刚才说到你父亲。”
“我在说对贝克斯菲尔德的亲戚不太了解。”
“那你怎么知道我爸的?”
“我们没见过面。听说这个人的时候他已是停尸房的一具无名尸,因为他口袋里有张纸条写着我的姓名和电话,法医办公室找到我帮忙确认身份。”
“后来发现是亲戚?这也他妈的太巧了吧,啊?”
“也不算,我得知他来圣特雷莎是为了找我。”
“因为他小时候和你父亲的关系,”他在拼接故事。
“没错。”
“圣特雷莎只有你姓米尔霍恩吗?”
“是的。我其实是私人侦探,所以他能在电话簿里找到我。”
“没开玩笑吧,真稀奇,我还不认识私人侦探呢。”
“我就是,”我举起手。
他低下头,弹出一两声和弦,轻声唱出两句即兴创作的歌词。“爸爸死了,你无须讶异……”他停顿片刻,重新唱了一遍。“爸爸死了,你必须领悟……”他摇摇头,抱紧了吉他。
我说:“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9月,一年前,具体日子忘了。我听见敲门,看到是他,差点站不稳。你知道他坐牢的事?”
“听人说过。”
“他是个窝囊废。你怎么办?”后面这句不是向我提问,无意识的。
“我能理解他出现时你的震惊。他说出狱原因了吗?”
“他说他的新律师找出案子里的所有漏洞,坚持查血液和精液里的DNA,不匹配,所以把他放了。”
“有人愿意帮他翻案,他很幸运。”
“是啊。想知道我的想法吗?”
“当然。”
“他被释放并不代表他没犯罪。”
我无言以对,没想到这样的话居然从他嘴里说出来。“这种想法有点不一般。”
“为什么?就没有罪犯逃脱惩罚吗?”
“有时确实有,但你父亲是无罪的,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犯了罪。”
“不包括凯茨。”
“赫尔曼·凯茨知道自己要死了,承认自己诬陷了你父亲,他的同伙另有其人。”
“听说了,”他的口吻不屑一顾。“无论如何,谢谢你为了不认识的人辛苦赶来。”